我们看到,正是痛苦和快乐这两个重要的进化激励工具的共同作用,才确保了各种哺乳类动物走进各自的“社交圈”。痛苦和快乐是我们生活中的两大驱动力。能够在动物王国里生存下来的每个物种,都能够成功地避开那些威胁它们的东西,同时它们也总会被各种能够帮助其生存和繁衍的潜在奖励所吸引。例如,哺乳类动物天生就能避开掠食者,也能够记得自己上一次是在迷宫的哪个地方找到那块奶酪的。
真正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基本的痛苦和快乐动机竟然被同时选中,为我们的社交活动服务。对于一只年幼的哺乳类动物来说,最重要的需求是由成年动物持续不断地照看着。如果这一点得不到满足,那么年幼动物的所有其他需求都将无法得到满足,最终肯定难逃一死。因此,以各种方式确保个体间的相互连接是哺乳类动物进化过程中的核心问题。一方面,进化让各种可能危及我们的社会连接的潜在威胁带来疼痛的感觉,这样一来,大脑就会对这些威胁产生适应反应(举例来说,婴儿的啼哭声会引起照看者的注意)。另一方面,进化使得我们对孩子的关心与照顾成为一种可以带来内在奖赏,并且可以不断得到强化的行为,这样一来,大脑就能够确保,只要我们的孩子有需要(甚至在孩子有需要之前),我们就会守在那儿。
进化过程中常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适应后果。我们对社交和社会连接的需求、从照顾他人中获得的愉悦感有助于男女之间产生超越单纯的生育动机的灵肉交融的浪漫爱情吗?答案是肯定的。这些痛苦/愉悦的反应模式的最初出现,可能只是为了满足照顾婴儿的需要,然而,一旦出现之后,它们就将伴随我们一生,并从根本上塑造我们的思想、情感和行为,直到生命的终结。当然,这些社会动机也有缺点,那就是,如果它们得不到满足,就有可能会导致一些非常严重的后果。切断社会连接——无论是长期恋爱关系的终结,抑或是所爱之人的离世,常常是导致抑郁和焦虑的重大风险因素之一。虽然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当他的社会需求得不到满足时,他也可以活相当长的时间(通常比物质需求得不到满足活得更长久),但是一个人的预期寿命依旧与其社会连接密切相关。不甚理想的社会连接对一个人身体健康的危害很可能相当于每天抽两包烟。
建立社会连接的动机从婴儿期开始就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这是一种迫切的需求,是一种以大写字母“N”开头的需求。还有其他许多社会需求,它们是进化的附带结果,但是对于那些能够最小化自己的社会痛苦、最大化社会愉悦的人来说,它们构成了一项重大优势。建构和维护社会网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需看一下真人秀节目就可以明白这一点;事实上,无论是哥伦比亚电视台的《幸存者》(Survivor),还是全球音乐电视台的《真实的世界》(Real World)节目,全都以此为卖点。幸运的是,进化赋予我们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大脑网络,它们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周围的人,并且能够与他们紧密合作。连接是建立社交生活的基础,但它并不是进化的终点。为了确保我们能够充分利用我们的社交生活,进化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