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的平权法案
能够认识到生活还意味着很多,而不仅仅是公平,这绝对是一种健康、成熟的标志。伴随着这种成熟,产生了另外一种关于公平的思想发展道路(这种思想就更加具有欺骗性了),即轻易忽略了关键的对称原则。
让我来举例说明一下,这个例子是那些经济学家非常喜欢使用的程式化的例子之一。玛丽有一套空闲的公寓,而乔正在找地方住。如果乔不喜欢玛丽的种族、宗教或者生活方式等,他就可以再去别处找。但是,如果玛丽不喜欢乔的种族、宗教或者某种特定的生活习惯,她却要强忍下这些不满,把公寓租给乔,因为这是法律规定。
我们来看另一个例子:伯特想雇一个业务经理,而厄尼想当一个业务经理。法律允许厄尼可以以任何理由拒绝任何工作。如果他不喜欢阿尔巴尼亚人,他就可以不给任何一个阿尔巴尼亚人干活。但是,对伯特的标准就要高许多了:如果他让人知道他不想雇阿尔巴尼亚人,那么他就最好去找一个好律师了,因为他的麻烦就要来了。
这些不对称的情况可以说滤掉了公平最基本的要求,即人们应该得到平等的待遇,他们的权利和义务不应因一些不相关的外部情况而发生改变。玛丽和乔,伯特和厄尼,都想建立某种商务关系。为什么由于那些反歧视法案,他们就不得不承担一些不对称的义务呢?
当法律是如此明显的不对称时,人们就不得不去怀疑立法机构的真正目的了,他们不是去和种族歧视作斗争,而是去鼓励社会地位的歧视。这些立法者认为雇主和房主的地位要高于雇员和房客,因此,他们就对雇主和房主表现出了一定的敌意。
我们已经听过许多关于逆向歧视的事情了,我想是太多了(因为人们在这个问题上再也举不出什么新的例子了),这种歧视是说,法律不公平地区别对待黑人和白人。但是我们几乎没有听说过一些关于侧向歧视的问题,即法律不公平地区别对待房主和房客的问题。
下面说说为什么我把这种现象称为“侧向歧视”(sideways discrimination)。房主,和房客一样,来自各个种族。包括下面表格中的每一栏:
逆向歧视是说你的权利取决于你的种族(即你是处于表格中的上一排还是下一排)。侧向歧视是说你的权利取决于你的社会地位(即你是处于表格的左边还是右边)。
有两个原因和侧向歧视有关。一个是原则性的:不对称的义务是不公平的。另一个是实质上的:现在限制你邻居自由的制度以后可能扩而广之去限制你的自由。现在,当局告诉玛丽如何选择她的房客;以后,当局会告诉乔如何选择公寓。现在当局告诉伯特如何选择业务经理;以后当局会告诉厄尼如何选择工作。如果厄尼拒绝一个黑人雇主提供的工作,他就必须证明他所做出的决定不是基于种族问题的。
为什么不继续了?如果平等权利法案的那些原则一直实行下去,他们就会逐步统治住房市场、职业市场,乃至婚姻市场的方方面面!在那种离奇的未来,你在选择情人时,如果考虑种族问题,那将是非法的。司法部的统计人员将会仔细审查你的约会方式,确保你挑选的情人是一个社团的合理代表。当你们最终订下婚事后,你还必须证明你选择的配偶客观上比其他可选对象更合格。一旦这种制度就位,它就会被扩而广之,涵盖性别和种族等各个方面:玛丽会因为嫁人而被传唤到法庭,因为原本有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女士可以嫁给她的丈夫的。
如果那种景象听起来不可思议,那么,记住,平等权利法案现在的形式,就在几年前,看上去同样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如果听起来像一个噩梦,那么,要知道,对玛丽和伯特来说,这个噩梦已经变为现实了。
为什么这种噩梦般的情景看上去是如此让人难以理解,如此怪诞?我想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也许,它看上去令人难以置信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料想,如果房客(或者雇员,或者情人)的权利被强制提升到和房主一样的水平,那么他们就不愿意去投票支持某些人了。侧向歧视之所以兴旺发达,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就是因为它是对准了像房主那样的一小部分人。换句话说,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考虑侧向歧视的问题,就是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别人的问题。这种情况从前就出现过。马丁·尼默勒牧师,在一个纳粹集中营待了八年半后,写下了下面的词句:
他们先来对付共产党人,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然后他们对付犹太人,我也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然后他们来对付贸易工会分子,我又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工会分子。然后他们来对付天主教徒,我还是没有出声,因为我是新教徒。最后,他们来对付我,到那时,已经没有人敢出声了。
像玛丽这样的房主应该每天好好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恩赐他们有这样好的运气,没有生活在尼默勒牧师所处的那种恐怖时代和恐怖世界。但是,她也会遇到许多和牧师所说过的一样的境况,即她的自由被剥夺了,但是她的大部分同胞对此却毫不在意或者漠然置之。像乔这样的普通人,几乎不去考虑这样的事实,即许多他认为理所当然的权利,玛丽的却被剥夺了。也许这是因为乔不是一个房主吧。
为什么我们不敢让乔或者其他想租公寓住的人,以及厄尼和其他想找工作的人承担平等权利法案的义务呢?我想这是因为我们认为乔和厄尼有权根据他们的地位生活,我们甚至认为,如果我们不允许他们以一些我们反感的途径来实现他们的权利,我们便是不尊重他们的权利,即便他们行为的动机只是偏执或者固执。但是,如果乔和厄尼有这样的权利,玛丽也应该拥有这样的权利!如果玛丽被剥夺了这样的权利,乔和厄尼应该有义务为她呼吁,为她说话。
让我来直言几句:平等权利法案对白人男性求职者不公平;对企业主不公平,他们是无辜的,却被假设犯有歧视的罪行;甚至对于该项法案的受益者也是不公平的。我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但是这些都和我所要说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我要说的是,我认为,平等权利法案对固执己见的人不公平,甚至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也应该得到公平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