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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种起源:被爱情改造的大脑

2020年2月15日  来源:返朴 作者: 提供人:jibeng26......

到底是什么带来了爱情这种巫术?

撰文 | 海伦·费舍尔(美国科罗拉多大学体质人类学博士,罗格斯大学教授)

翻译 | 小庄

“爱的火,思念的冲动,情人的轻言细语,没法挡——这魔法让最理智的人也要发疯。”

荷马(Homer,约前9世纪~前8世纪,古希腊游吟诗人)在《伊利亚特》(Iliad)中唱诵的魔法引发了战争,创造了朝代,掀翻了王国、激发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文学和艺术。人们为爱而歌、而工作、而杀戮,为爱而活、而死。到底是什么带来了这种巫术?

浪漫爱情是一种普遍的人类情感,产生于大脑中特殊的化学机制和网络回路。但到底是哪一种呢?我决意去搞清楚这种能够让最正常的人也发疯的魔法,于是在1996年发起了一个由多个部分组成的项目,用来搜集有关科学数据。在假设中,多种化学机制一定是互相牵扯的,不过我把主要精力投注在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以及另一种相关物质,五羟色胺。

选择它们基于两个理由:动物对特殊配偶感到吸引力会伴随着多巴胺和/或内啡肽在大脑中的增加;更重要的,这三种化学物质产生出了许多和人类浪漫激情有关的感受。

扫描恋爱中的大脑

接下来,我需要找到大脑中那个和荷马所说卷入到了“渴求”的区域所在地。我知道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和五羟色胺各自在某部分大脑区域中比其他区域要常见一些。如果能找到哪些区域在一个人感受到浪漫狂喜时会变得活跃起来,那也许就证实了哪一种化学物质涉入了其中。是时候去立项目来给那些被爱击中的男人和女人扫描个大脑了。

和神经科学家格雷戈·辛普森(Greg Simpson)一起,在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我开发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可以在被爱情充塞的对象身上开展两项独立的任务,同时搜集他们大脑中的活动数据:让他们盯着心上人的照片看,然后看一张“中性”的不引起正面或负面浪漫情感的熟人照片。此外,我们可以使用一个核磁共振成像仪来拍下大脑的照片。

核磁共振成像仪会记录下大脑中的血流。它部分基于一个简单的规律:与静止的大脑区域相比,激活的大脑细胞会吸取更多血液——为了搜集足以支撑它们工作的氧气。利用这个仪器我不需要对我的研究对象们注射染料或在他们身体内植入任何其他东西。如此也就没有痛楚。这招帮助巨大。

然后为了分析数据,我们会将实验对象盯着心上人看时的大脑活动和盯着中性照片看时的大脑活动做个比较。

我们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开端。在1996年,我们扫描了四位对象,两个年轻男人和两个年轻女人。他们都疯狂地沉浸在爱恋之中。实验结果也十分给人鼓舞。但我的同事却由于职业上的另外一些许诺不得不退出这个项目,幸运的是我已经邀请了露西·布朗(Lucy Broun),一个来自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的资质老道的神经科学家,来解释这些扫描结果——这是一项要求高度的技术娴熟、时间耗费极大并且对治理要求也很高的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瑟(昵称,阿特)·阿隆(Art Aron)也加入了我们,这是一位来自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有才华的心理学家,此外还有天资出色的戴博拉·马谢科(Deb Mashek),那个时候他还是石溪分校心理学系的研究生。

对实验的设计我有一个忧虑。你可以回忆一下,前面讲到过,要情人们不想他们的心上人是很难的。所以我担心当实验对象们看到心上人的照片之后,因此而激起的热情会一直带到他们看中性照片之时。当我把这一点拿去和阿特和戴博拉讨论时,阿特推荐了一个“干扰任务”,这是用来清洗大脑中的情绪的标准心理学程序。于是我们设置了一个特定的“干扰任务”。

实验对象在看心上人照片和熟人照片的中间阶段,会被以屏幕展示一些数值较大的数字(诸如8421),并被要求以心算的方式去从这个数字倒着往回数,而且是以7为间隔的。其用意即在于:去除他们因为暴露于心上人的照片而产生的强烈感觉,之后才让他们暴露于中性刺激物之前。一遍遍试着这么做你会感到烦恼,十分烦恼。捡一个大数字;然后相当集中注意力地从它开始每次减掉7,一个一个往回数。这很费心力,但也很有用。至少相当简便地,在你挣扎着把它数清楚时前面所产生的感觉就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在我们开始扫描被爱击中的男女们更多的大脑区域之前,我们通过实验先确定了一件事:心上人的照片比起气味、情歌、情书、记忆或其他与其有关的物体以及现象更能有效地引起浪漫爱情的感觉。这种对于可视的照片而产生的内心反应有一个人类学上的解释。人类是从树栖祖先演化而来的,这些祖先需要优异的视力才能够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生存。那些视力不佳的一定会判断错果实和花朵的位置,这样在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的过程中就很有可能摔下来折断脖子。作为结果,所有更高等的灵长类都有容量可观的大脑以供感知和整合视觉刺激

数十年来,心理学家一直在重点考察视觉外观在激发爱情吸引方面的重要作用,绝大多数心理学家都猜想是视觉图像激发起浪漫激情的。诗人和艺术家一直也都非常清楚视觉图像的威力。如威廉姆斯·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爱尔兰诗人)写的那样:

酒从口中进来,

而爱从眼睛进来。

大脑扫描实验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着手大脑扫描实验,以找到陷入爱情的大脑的秘密。

“你是否刚刚疯狂地陷入了爱情?”我们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校园中张贴招募实验被试者的广告,寻找那些最近几星期或几月内疯狂爱上的人,他们身上浪漫的感觉还新鲜、生动、不可抑制并且强烈热切。

这些人并不难找到,爱随时随地可以萌发。学生们很快就自愿来到了阿特的实验室。他们将躺在一条长长的、幽暗的、狭窄的、有噪声的机器中接受大脑扫描。戴博拉把那些头上戴了金属物品(诸如唇环、舌环、鼻环或脸部首饰,以及牙套)的人挑出来劝走了,因为这些物品会影响核磁共振扫描仪的磁场。她还排除了那些有幽闭恐惧症的人,那些使用抗抑郁类药物从而有可能影响大脑的生理状态的人,以及左撇子。左右利手不同的人在大脑组织上有可能不同,而我们则必须尽可能地保证我们的样本达到标准化。

从这个点出发,我面试了每一位参与者,有些谈了长达两小时。我的第一个问题通常都是一样的:“你恋爱多久了?”而第二个问题是最重要的:“每天每夜你有百分之多少的时间用来想念心上人?”因为萦绕于心的思念是浪漫激情的核心组成部分,我只找那些基本上在清醒的时间里都在想着心上人的对象。我还寻找那些在面试期间大笑和叹息都比平常要频繁的人,那些能够想得起心上人的细节的人,那些坦诚地对喜爱的人表露出渴望,事实上是渴求的人。

如果一位潜在对象表现出了这些或其他浪漫激情的迹象,我就会邀请他或她参与进来。我们会向对方索取两张照片:一张是其心上人的,一张对其而言是情感中立的。一般来说后者是他们在高中或大学里认识的一个人。然后我们就挑了个日子让他们逐个做大脑扫描。

大脑扫描程序

不必和参与者过多解释给他们做大脑核磁共振成像(fMRI)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这种情况下应该现身说法,我会告诉他们,本人已经有过三次这种经历。虽说自己有一点幽闭恐惧症,但还是觉得在引导其他人去做fMRI前也需要有经验才行。我会给他们描述在那个机器里面会发生些什么,并且向每一个人保证没有什么大惊小怪。我需要这些男人和女人们相信我,若没有这种信任,探测到的感觉就有可能更多是怀疑和恐惧,而非浪漫的爱情。

当一切看起来就绪,我们就会约定一个日期请对方来做扫描,与此同时我感到又高兴,又激动,又好奇。

过程是很简单的,但并不手到擒来。一开始,戴博拉和我需要让参与者在扫描仪里面待得尽可能地舒服。扫描仪体态庞大,水平放置,呈圆筒状,是一个奶油色的塑料管道,两端都开着口,实验对象斜靠在这个管状机器中的架子上,在他们上方和身侧有一至二英尺(约0.30~0.61米)的半黑暗区域,视体型而不同。我们在他们的膝盖下放一个枕头,令背部放松,加盖一条毯子以保暖,把头部固定在硬枕头上免得移动,在眼睛上方斜置一块镜子。这样,实验对象就可以看到扫描仪外面的一块屏幕,在上面我们会连续播放照片,还会有一些大的数字——作为干扰。

通过预扫描,建立一个基本的大脑剖面图,然后时长为12分钟的实验就开始了。首先,实验对象要盯着屏幕上心爱之人的照片看13秒钟,扫描仪则在一旁默默记录下大脑不同区域的血流状况。

接下来,实验对象要看一个大的数字,如4673。这些数字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发生改变,但每一个都起的是相同作用。实验对象需要在40秒的时间里从这个数字往回数数,以7为间隔。

然后,继续再看中性的照片,持续13秒,同时还要做一次扫描。

最后,看另一个大数字,这一次的时间是20秒,仍然如法炮制:以7为间隔,从这个数字往回数数。

这个循环(或者顺序倒过来)会重复六次——如此就能给我们提供大约140张扫描照片,分属大脑不同区域,贯穿每个参与者经历的以上四种情形。实验结束后,我会和他们做个面谈,询问感受,以及每个部分进行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为了表示感谢,还会给每位参与者50美元以及一张个人大脑的扫描图作为报答。

我们一共扫描了20名男人和女人,他们都正好处于深深的爱恋之中。后来又扫描了20名另一类型的——正好都是最近被抛弃、为失去爱情而受折磨不已的个体。通过研究来自情感中的拒绝,每个人都会时不时遭受一下爱的这一毁灭性的一面,我们希望能够识别出大脑中和浪漫激情相关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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