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记忆和长时记忆存在着很多差异,其中一个重要的区别在于记忆储存的时间长短,另一个重要的区别是存储容量。工作记忆储存的内容数量是有限的,而长时记忆则没有这种限制。
长时记忆是一个档案馆,这个档案馆经常处于一种反复储存的状态。长时记忆并非储存在大脑中的固定区域,更确切地说,存储似乎是一种动态的过程,它遍布大脑的不同区域。然而,正如我将要描述的那样,记忆受到特殊神经结构的偏爱。一次体验、一条信息或一个感性印象是否被编码并存入长时记忆,取决于各种复杂神经系统间的动态作用力。
你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有很多交叉重叠的功能。如果你记得过去的事情——事件、信息、图像或内容,这叫作陈述性记忆;记得建立在语言基础上的信息,这叫作语义记忆;对于过去的重叠记忆,这叫作情景记忆。这些类型的外显性记忆可以做如下区分:如果你记得自己得到了一张剪纸,它就是情景记忆;如果你记得得到这张剪纸的实际情形,它就是陈述性记忆;如果你记得与某人谈论这份剪纸时说过的话,它就是语义记忆。
如果情景记忆包含了强烈的情绪,它就被称为情绪记忆。关于动作的习惯性方式,比如骑自行车或写下你的名字,则属于程序性记忆。
所有这些记忆子系统都被视为长时记忆,它们可被重新分为两个子系统——外显性记忆和内隐性记忆。这一区分对你了解如何培养记忆技巧很重要。外显性记忆包括事实和公开宣布的经历,内隐性记忆包含程序性记忆和情绪记忆。两种记忆的组成部分如下所示:
外显性记忆
陈述性记忆
语义记忆
情景记忆
内隐性记忆
程序性记忆
情绪记忆
某些内隐性记忆可以快速获得,比如因受到袭击而受伤。然而,程序性记忆,比如演奏大提琴的习得能力,只能通过一遍又一遍煞费苦心的重复练习才能获得。
海马体主要负责为外显性记忆进行编码,它从前期的学习和信息中产生想法。如果你不具备这种能力,那么对你来说,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这在短时间内可能听起来不错,但事实上你什么也记不住。例如,从神经病学和神经心理学历史上最著名的病人之一——亨利·莫莱斯身上,我们学到了很多关于海马体和外显性记忆的知识。
在做了脑外科手术后,亨利失去了巩固新外显性记忆的能力,那时他还是一个年轻人。他9岁时被车撞伤,并患上了医学上难以治愈的癫痫。1953年,当时人们对海马体的作用还没有更多的了解,为了尝试抑制癫痫的发作,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摘除了亨利的左右两个海马体。此次手术之后,亨利的癫痫症状得到缓解,但他却记不住人了。如果他被介绍给一个陌生人并与对方亲切地交谈,在陌生人离开房间几分钟后,亨利会不记得之前与此人见过面。
然而,亨利记得很久以前发生的事的能力以及形成程序性记忆的能力依然存在。例如,他能够绕着街区行走,并记得如何回家,这不是一种外显性记忆,而是一种程序性记忆。他可以学会某种动作,当他后来被要求重复那个动作时,他要比第一次学习时做得更好,但他却不记得之前学过这种动作。
神经心理学家布伦达·米尔纳所做的许多诊断发现,海马体是放弃和提取关于过去体验的记忆的关键角色。海马体可以巩固正在发生的生活情景所形成的外显性记忆,但对于回想起与旧时记忆联系在一起的事件却不起作用。
海马体的健康与否在人的衰老进程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在人的后半生,海马体会逐渐萎缩。
就像亨利一样,许多患上阿尔茨海默病的人丧失了陈述性记忆,而保留了部分程序性记忆。在逐渐难以记住当下发生的事情的同时,他们仍存在程序性记忆。
从长远来看,让人情绪波动大的事件更有可能被记住,不只是因为它们含有更多对个人来说有意义的主题,而且因为它们与较高水平的情绪激发相关联。这样的事件激起了我们的生理反应,血糖水平的升高推动了巩固记忆的进程。
让人情绪波动大的事件会在你的大脑中产生深刻的印象,引发神经可塑性的改变,并巩固记忆。如果你想记住什么事情,往往会加入感情因素。你更容易记住让你情绪波动大的事件,不只是因为它们有更多个性化的主题,而且因为它们与更高水平的情绪激发有关。
情绪记忆的神经网络经常与恐惧体验联系在一起。我在第2章已经提到,对听觉和视觉刺激物产生反应的典型的条件性恐惧是由连接丘脑和杏仁核的皮层下通道调节的,丘脑是大脑的中央交换机。也就是说,正如纽约大学的研究人员约瑟夫·勒杜指出的那样:“这个回路绕开了皮层,构建起情绪学习的皮层下机制。”
杏仁核除了在情绪学习中起到重要作用之外,在多数陈述性记忆形成的过程中,显然没有扮演重要的角色。相比之下,皮层对条件性恐惧的出现不是必要的,但对消除条件性恐惧却是必要的。换句话说,恐惧是有条件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若没有皮层,恐惧也是不能消除的。皮层对抑制杏仁核从而克服焦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情绪的调节作用千差万别,取决于你当时的心理状态。如果去甲肾上腺素水平高,调节作用就会更快见效。而且,条件反射不仅指学习得更快,还要让记忆持续更长时间。
和大多数动物一样,一方面,你能够学会那些需要由杏仁核激活而不是由海马体激活的技能;另一方面,你无法学会那些需要海马体激活而不需要杏仁核激活的技能。
杏仁核激活了广泛的注意力,并且通过与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的相互作用调动起整个脑身系统。即使某个事件与情绪激发无关,你也能够储存情景记忆。当你的大脑工作状态良好时,杏仁核会激发出最适合记忆的情绪状态。之后,当你再次处于那种情绪状态时,你更有可能记得与那种状态和谐一致且显而易见的情形。
通常,在你人生的前3年或5年,你没有多少外显性记忆。弗洛伊德称这种现象为婴儿期记忆缺失,这是不准确的。其实,你并没有忘记或者失去那些记忆,更确切地说,那些记忆是无意识的。人在形成对外显性记忆进行编码的能力之前,内隐性记忆系统已经在发育了。
内隐性记忆是许多情绪倾向和认知习惯的基础。例如,倾向于选择退让的方式来处理冲突,会随着认知的加深和体验的积累而变成一种修养。但是,除非你努力改变社会脑系统的神经可塑性,否则它的隐性功能(保持与其他人的有限接触)可能会保持不变。因此,在恐惧条件和程序性学习同时具备的情景当中,你可能会有像孩子一样的习惯性条件反射,只是你没有意识到。
许多习惯性的条件反射和行为模式属于内隐性记忆,那些行为模式被你当作个性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因为它们是习惯性的,没有持续的努力,比如按照FEED法去做,它们是不会轻易地被改变的。内隐性记忆不会通过顿悟随时形成,通常顿悟也不会改变它们。因为许多你经历过并做出反应的事情是建立在内隐性记忆的基础上的,潜意识在你建立所有社会关系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除非你的注意力不集中,否则你几乎可以不费力气地阅读本书,这一事实表明你拥有程序性记忆。凭借程序性记忆,你甚至可能阅读完一两页,却发现没有什么内容进入你的意识。当你第一次吃力地理解字母与单词时,程序性记忆是你阅读时所必需的。
在一些重要的方面,程序性记忆与陈述性记忆及情景记忆截然不同。陈述性记忆和情景记忆让你能够记住事件本身,而程序性记忆让你想起如何重复特定的流程,包括阅读、漱口、打字、骑自行车等技巧和习惯。在程序性学习中,没必要涉及内容,相反,你会记住如何做事。在进行了足够多的练习之后,程序性记忆能够使你不假思索、下意识地完成不同的动作和流程。程序性学习对于性格发展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性格是指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在行为、情绪和认知上具有显著的一致性。
程序性记忆要变成长时记忆,需经过以下3个步骤:
第一步:获得记忆。 有时这被称为记忆编码。例如,当你学习骑自行车的基本要领时,它会发生。
第二步:储存记忆。 当你努力学习骑车时,你把记忆进行归档以便日后使用。
第三步:提取记忆。 当你再次骑上自行车时,你会唤起对以前骑车的记忆。
既然我们理解了内隐性记忆和外显性记忆之间的区别,就让我们更详细地了解一下外显性记忆吧。由于它的重要性无与伦比,下面我要用一小节来讲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