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后,玛丽亚来向我求助。她的父亲去世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她6个月后才慢慢地从悲伤中挣脱出来。之后,她的猫死了。她非常喜爱这只猫,晚上总是让猫躺在她的膝盖上。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走出这个阴影。当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时,她又被调到新的工作岗位。她已经与同事们相处得非常融洽,一想到自己必须认识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她有些退缩。后来,她发现这群新同事与她的老同事一样容易相处。几个月之后,她开始与一位邻居每天晚上一起散步,却不幸扭伤了脚踝,不得不拄着拐杖走路。
玛丽亚抱怨说:“我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有耐性,为什么在糟糕的事情发生后我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在她以往的生活中,没有人给她树立一个快速振作起来的榜样。事实上,她家庭中的许多成员的心理韧性都很差。她的父亲总是悲观地抱怨所有事情,即使事情进展顺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能发现其中的不足:他喜欢的餐厅停业了,他喜欢的电视节目被一个特别的新闻报道取代了。发生这些事之后,他会气得几个小时不说话。
玛丽亚的母亲将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确保她的丈夫一切顺利上,但她讨厌扮演这样的角色,只是嘴上不说罢了。玛丽亚的哥哥完全是个被动攻击型的人,他总是对他的妻子指手画脚,而他的妻子却把他看成孩子。因此,玛丽亚没有可以效仿的对象,她的这些家人的心理韧性都不够强或者没有活力。她在高中毕业后马上嫁给了一个酒鬼,这意味着她在没有行为榜样的情况下步入了婚姻生活。现在她30岁,有一个11岁的女儿,她对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压力准备不足。即使她的女儿得了感冒,她也调整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照顾女儿兼顾家务和上班的情况。
玛丽亚告诉我,她既是个悲观主义者,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注意到,这种心态使得她在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做出应激反应,结果使得局面更糟而不是更好。她的悲观主义让她一开始就忽视好的选择,也看不到黑暗尽头的光明,这让她更加绝望和焦虑。她的神经回路加剧了“焦虑回路”,在这个焦虑回路中,她的杏仁核引发了恐惧,她的前额叶皮层又会反复思考恐惧产生的原因。她过度激活了她的右前额叶皮层,并且抑制了左前额叶皮层的活跃性。
我帮助她重塑大脑的方案必须包括给她“接种”控制应激反应的“疫苗”。同时,她的左前额叶皮层必须活跃起来,这需要采取措施点燃所有与它相关的积极情绪。
玛丽亚抗拒这一计划,对此我并不吃惊。在我解释了神经可塑性如何实现之后,她表示想试试。我告诉她必须摆脱受害者的角色,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就是一连串痛苦的经历,而且她自己无法控制。相反,她需要学会掌握控制权,也就是主动决定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在她的生活中发生。在慢慢地重新获得对控制权的合理认知后,玛丽亚可以较好地启动神经可塑性的流程了。重塑大脑要求她做出改变,而不是像一个受害者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做出应激反应。为了让她记住重塑大脑的步骤,我建议她可以把FEED这个首字母缩写词作为一种辅助记忆的工具。
由于玛丽亚需要一个重塑大脑的现实场所,我建议她在工作中要积极主动。例如,她可以主动向新团队申请成为一个委员会的委员。她的反应是:“我与他们相处得轻松愉快就行了,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问题就在这里。”我说,“你必须把你要做的事情当作一种预防接种。通过拓展你的舒适区,你可以提升自己对应激反应的承受能力。”经过苦口婆心的说服,她勉强同意了。我提醒她,如果为了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而勉强自己去做这件事,那么她仍然在扮演一个被动的受害者的角色。事实上,当她对自荐犹豫不决的时候,她仍然把自己当作一名受害者。在她使用FEED法并且做一些似乎有违她天性的事情之前,她是培养不出心理韧性的。
第二天,玛丽亚主动申请做委员。一周后再次见我时,她说委员会的成员感到惊喜,并且感谢她的主动申请。
当委员会的任命工作结束后,她问我现在辞职是不是明智,因为她已经尽力做了。
“正相反,”我明确说道,“这才刚刚开始,你的任务是继续拓展你的舒适区。记住,FEED法中第二个E强调的是继续努力,直到你发现不再费劲儿为止。”
玛丽亚难以接受,但却坚持在委员会工作下去。实际上,她对委员会最近的一个方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表扬了她的主动性,并且建议她主动申请做委员会的主席。她说:“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我反问道。
她点头表示同意,显然她理解了我的意图。
玛丽亚重塑大脑的计划要求她产生中等程度的应激反应,以促进神经可塑性的变化。随后,障碍和不成功的情景自然会出现,但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为她主动参与而获得的中度应激反应给她“打了预防针”。
挑战很快就出现了。她所在的委员会中的一个成员不同意她的一项提议。尽管无法确定他的动机,但玛丽亚感觉他就是在批评她这个人,据此她做出了回应。我建议她坚信事实,并把他的批评当作一次检验她的想法的机会。她的关注点从他批评的动机转向了他批评的内容,由此激活了她的左前额叶皮层。这促使她想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策略来改善自己的想法,这时她仍然处在中度应激状态中。如果她处于防备的状态,并且被他人的批评击垮,她就打开了恐惧的开关,激活了她的杏仁核。
做委员会成员的体验和后来几次类似的体验为她提供了重塑大脑的机会。玛丽亚的心理韧性逐渐增强,她发现自己开始迫切希望拥有新的体验而不是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