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织就了一张“连接之网”来支持和维系着我们,而感恩就是我们意识到我们相互依赖——如果我们想生存下去就会互相需要——之后的回应。感恩总会不可避免地强化共情。在真正的付出精神中,共情会带来回馈,让我们看到自己生命中的富足,并表达感谢。
在我学到过的而且很敬佩的那些心理学家中,我觉得最伟大的是海因兹·科胡特,他是自体心理学的奠基人,也是第一个对共情给予特别关注的精神分析学家。1981年10月,在他最后一次的公共演讲中,他就讲到了共情。在那次演讲的几天之后,他就去世了。在他演讲的最后,他讲了一个深度抑郁、很想自杀的女病人的故事。
这是个引人入胜的个案,因为科胡特已经束手无策了。科胡特接受的是经典精神分析师的训练,这要求他在治疗中应该是很客观、没有情绪,但科胡特感觉到他的病人就要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了。他受过的所有训练、所有的技术、所有的仔细观察都帮不了她。下面是他讲的故事。
大概15年前,我对一位极度脆弱的女病人做了很长时间的分析……她说自己觉得就像躺在了一个棺材里,现在棺材的盖子会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就盖上了……她极度地抑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要失去她了。就是说,她最终会找到一种摆脱痛苦的方式杀了自己。但是我并没有失去她。在她分析治疗过程中最糟糕的时间——第一年或许是前一年半里,有一次,她状态非常差,我突然间有一种感觉,就对她说:“如果我让你拉着我的手指,你在说话的时候拉一小会儿,会觉得怎么样?这可能会帮到你。”我用了自己都不确定的招数。我不是在推荐这种方法,我当时是绝望了。我非常担心她,所以……我给了她我的两根手指。她抓住了那两个手指,我心里立刻就做出了一个心理发展阶段的解读:这就是一个很小的婴儿用没长牙的牙床突然咬住了一个空奶头。就是这种感觉,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在那次之后就再也不需要这么做了。我并不想说这扭转了局面,但是在一个很危险的时刻这么做解决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僵局,这样就赢得了时间让我们继续接下来很多很多年的分析治疗,结果相当成功。
医生打破了所受训练的规矩,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来把一个迷路的灵魂带回到生命中,就给他的病人提供了两根手指——就这么多,但是这就够了。或许她也明白医生所冒的风险;或许她在跟医生的接触中感觉到了医生对她非常深切的真正的关心;也或许她只需要一根救命的绳索,而他就在最正确的时间给了她这根绳索。
那个病人是如何表达出她的感恩的呢?她用了或许是最有意义的一种可能的方式——她坚持住,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