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配偶关系进化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然而,在过去的几年里,新的发现已经开始揭开这个问题神秘的面纱,主要的问题是它是在人类进化早期还是晚期发展而来的。在400万年前,露西和她的猿表兄是一对吗?还是仅仅只和我们自己种族中的人配对,解剖学上的现代人类在200万年前长什么样子?人们大体上将一夫一妻制归结于大约180万年前人类的起源。如果一夫一妻制真的起源于进化早期,那可能表明,配偶关系可能无关乎双亲照顾的需要,以便于抚养具有大尺寸大脑的后代:大脑尺寸改变出现在大约50万年前的古代人类身上,而这似乎太晚了。古代人类,包括所谓的人属海德堡种,他们代表我们(智人)和欧洲尼安德特人(人属尼安德特种)的共同祖先。
欧文·洛夫乔伊(Owen Lovejoy)一直是“人类谱系早期出现一夫一妻制配对”这一观点的有力倡导者,他在最近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中提出,配对和父亲照顾早在440万年前就已经进化出来了。在他看来,支持这一点的有两个解剖学证据,两者都表明其他猴子和猿类也是一夫一妻制的:一个是雄性只比雌性稍大一点,另一个是雄性失去了大犬齿,这是灵长类动物用于战斗的牙齿。然而,声称一个物种甚至一个物种的一个种群具有特定的行为模式是一回事,声称所有这些家族成员都这样做是另一回事。始祖地猿可能是一夫一妻制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可能是一个更普遍的一夫多妻制的例外。而我们所知道的是,后来的原始人类在身体尺寸和性别二态性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虽然都保留了仍然是人类特征的小型犬齿,并可以据此将我们与所有的类人猿区分开来。
我的同事埃玛·纳尔逊(Emma Nelson)和苏珊娜·舒尔茨发明了新的方法来确定化石物种的交配系统。在灵长类动物中,和一夫一妻制物种相比采取,一夫多妻制和杂交的物种第二指比第四指短,特别是在雄性中。事实上,即使在现代人类中,与女性二指和四指长度接近相比,男性的第二指更短。这种特征是由胎儿睾丸激素驱动的,反映了多配偶物种的雄性后代发育而来的子宫环境,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
对化石数字长度的分析表明,不仅仅是始祖地猿遵循一夫多妻制,而且尼安德特人和人类物种的早期化石物种大多数也是如此。这些数字比率接近于多配偶的现代祖鲁人,他们处于现代人类分布的极端边缘,并且在多配偶的大猩猩和黑猩猩范围之内。现代人类仍然有许多是多配偶的(他们肯定不是像长臂猿那样遵循单配偶制,这是一种绝对遵循单配偶制的猿,雄性长臂猿拥有几乎完全等长的手指),但比他们的直系祖先(海德堡人)或尼安德特人要少得多。
只有南方古猿的手指暗示了真正的一夫一妻制,即使他们在现代人类分布的上端,也就是现代人和长臂猿中间,这表明他们不太可能像现代的猿人一样习惯于单配偶的生活方式。所以看起来,在人类进化过程中,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尽管有一种普遍的倾向,就是多配偶关系占主导地位。如果说这些数据告诉了我们什么的话,它们表明,趋向于一夫一妻制关系的起源是相当晚的,而且只发生在我们自己的家族中。
对我们来说困难的是,基因上的一夫一妻制和心理上的配对不一定是一回事。正如我已经多次指出的那样,在一夫多妻的人类文化中,配对结合的发生与一夫一妻制中的结合一样。唯一确定的结论是,我们似乎无法同时保持一对以上的配偶关系。就男性而言,不论是否配对,男性都会很高兴与女性发生性关系,这可能会使一夫多妻(一个男性娶几个妻子)比一妻多夫(一个妻子嫁给几个男性)更容易维持——似乎在这种情况下,一妻多夫制社会极为罕见。
对于人类而言,最关键的问题肯定是我们的社区规模,以及不断扩大的社区规模给女性带来的压力,使她们面临杀婴的风险。我们可以估计化石种群的群落大小,因为在灵长类动物中,社会群体的大小和新皮质的大小之间存在非常紧密的关系。通过将原始人类个体的大脑大小和这个灵长类动物的关系的等式结合起来,我们可以很好地了解在进化史中,社区规模是如何变化的(在我的书《人类的算法》中有介绍)。简单的回答是,之前人类的群体比我们在现代黑猩猩(大约50~70个)中发现的社区大小稍微大一点,直到大约50万年前,突然上升到150人左右。如果雌性黑猩猩在应对骚扰程度的边缘徘徊,它们通常会在50个个体(有10~12个处于繁殖期的雄性)的社区中受到骚扰。一旦社区规模大大增加,人类女性的压力就会增加100个人(有20~25个处于生育期的男性)。找到一个保护者的必要性已经变得压倒一切。在这个序列中,从传统的黑猩猩采用的滥交翻转成两性结合的方式准确发生在什么时候我们还不确定,但数据表明,这种情况直到相当晚的时候才发生,也许是在大约20万年前,解剖学上的现代人类的出现。我们有一个与大猩猩一样的一夫多妻制的中间步骤吗?不知何故,我对此十分怀疑,因为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达到创造一个大猩猩般的一夫多妻制系统所需要的性别二态性水平。
我们在本书中探讨了亲密关系在心理和生理学上的复杂性以及它们的功能。从严格的生物学角度来看,亲密关系的存在是为了促进繁殖,让个体尽可能地为物种基因库做出贡献。然而,要产生这样的效果,生物必须在生理和心理层面上经历复杂的进化,因此,它创造了我们在私人生活中所经历的丰富多彩的画面。有些人声称科学破坏了人类经历的神奇和诗意,但这其实是对心理学的误解,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故意的。理解体验产生的机制并不会,也不能改变我们的体验,因为我们体验到的是情感,而不是大脑的碎片。我们会继续坠入爱河,尽管我们知道当自己这样做的时候大脑里会发生什么。我们将继续体验被拒绝的痛苦,尽管我们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从大脑中产生的。诗人将继续通过微妙的文字游戏唤起我们的记忆,激发我们的情绪体验。
我们一路上发现的部分事实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即使我们不太了解它们所涉及的内容;其他内容则会让我们感到惊讶。当然,有些人会感到不安,甚至对他们个人的信仰来说也是相当具有挑战性的。科学并不能保证所有发现都满足我们对于世界的先入之见。既然我们已经进入了竞技场,就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以优雅的风度接受它的本来面目。
我希望能让你们了解过去10多年来在许多不同层面取得的进步。这些发现大部分是彼此孤立的,本书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试着将这些主题编织成一个连贯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挑战,因为我们还不了解生理学与心理学的有关细节,以及心理学如何与行为联系起来。尽管如此,我希望我能够传达的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所经历和感受到的魔力之下,有着复杂而迷人的化学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