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御共情阴暗面第八步:警惕别人为了他们的目的煽动你的情绪
情绪的确是会传播的。那些知道如何为了自我需求来煽动他人情绪的人,能够把想法和情绪的文火变成有破坏性的山林大火。我最近在《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 )上看到一篇题为“憎恨摇滚”(Hate Rock )的文章,是讲正在快速增长的白人种族优越主义者(光头党)的音乐产业,他们使用狂暴的歌词来宣扬种族仇恨和谋杀。按照这篇文章的分析,年轻人在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些歌词,比如“之前没有过大屠杀,但是马上要有了!/把炉火点起来!/把炉火点起来!”时,他们就会慢慢地被卷入到这场运动中。
在这些充满仇恨的信息传播给成千上万的年轻人时,共情的阴暗面就悄然起作用了。摇滚节奏会煽动情绪,同时也钝化了头脑。这种宣传有用吗?我最近看到,互联网上的“仇恨网站”在5个月的时间里注册人数就从1400个增加到2000个。仇恨就像是一种病毒——是能传染的,能轻易地通过互联网、印刷品、收音机、电视和CD播放机来传播。
共情的阴暗面也会更悄然地渗透在我们的生活中。比如,假设你对3%的工资涨幅深感失望。下班后,一个对工资涨幅也很不开心的同事让你跟她一起去喝一杯。
“你不觉得约翰(就是老板)更偏袒男同事吗?”几杯下肚之后,你的同事问你。
“我不知道啊,”你说,又补一句,“但是对这个涨幅我的确不开心。”
“我看到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她继续说,情绪越发强烈,“他对你毫不尊重,其实他对公司里的每个女同事都这样。我知道有其他女同事也跟我们一样不开心。我觉得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去投诉。”
这种时候就比较纠结,因为虽然你的确对工资涨幅很失望,但你在这家公司只做了两年,你知道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你还是会琢磨你的同事是不是说对了——如果这么多女同事在工作中都不开心,那老板可能真是存在性别歧视。你应该按照她的建议去投诉上司吗?还是应该继续工作,期望明年工资能涨得更多?
共情能帮助你理清你的想法和感受。第二天,头脑冷静之后,你仔细考虑了自己的情况并做出总结:自己最主要的情绪是失望,而不是气愤。你原来是希望能有更大的涨幅,但是跟你那位同事不一样,你没有理由相信老板对你不满意。你想去把事情弄清楚,就跟老板约了一次当面讨论,问他能不能解释一下工资涨幅是怎么决定的。他心态很开放,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原来,公司给工作不满三年的员工统一都是3%的涨幅。他还告诉你他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也很喜欢跟你共事,还打算让你承担更多的职责。你离开他的办公室,对自己的未来感觉好多了,还提醒自己要确保他会履行承诺。
如果他人为了他们自己的需求来煽动你的情绪,那在表面的关系之下就酝酿有共情的阴暗面。一位身处矛盾重重的婚姻之中意志消沉的33岁女性来向心理治疗师咨询。这位女治疗师35岁,离了婚,独自生活。她马上就认同了她的这位病人,在几周的治疗中暗暗地鼓励病人考虑跟她丈夫分手。又过了几周,治疗师的引导越来越明显了。基于她自己的经验和她关于男人的普遍看法(而不是对她病人特有情况的共情式理解),她相信她的病人只有离开她丈夫独自生活,才能找到幸福。她的病人很抗拒,几个月之后就结束了治疗。
我们要记得,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决定。即使某人是治疗师、是教授、是公司CEO,或是美国总统,也并不意味着其就绝对值得相信。值得相信是一种很美好的品质,但这必须是努力争取来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在一段关系里感觉不自在,都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去仔细倾听,运用你的评估技术去判断和你有关系的这个人是不是暗中还有其他目的。
我每周都在酗酒和其他药物成瘾者的门诊治疗项目中带一次团体治疗。有一天,一个新加入的、几天前曾经试图自杀的病人崩溃了,泣不成声。她告诉团体成员说在这次试图自杀之前,她已经重新酗酒好几个月了,为了解决她糟糕的婚姻问题,她还在进行高频率的心理治疗。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的严重酗酒和周期性暴怒让她越来越无法冷静,但是她还爱着他,无法想象没有他该怎么活下去。
她很困惑应该走哪一条路,就直接问她的治疗师是不是应该离开她丈夫。她的治疗师相信这段关系对她的病人来说不仅很有风险,而且也注定是要失败的,所以就直接建议她收拾东西离开。治疗师劝她,“我不觉得您爱着他,往长远看,我觉得您自己过会更好一些”。
那次治疗谈话之后的几个小时,病人就尝试了自杀。几天之后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很困惑,而且深感害怕。“求您了,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她问。我问了她很多问题,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们都意识到了她的婚姻是多么的混乱,甚至可以说是混沌。然而在她说到丈夫的时候,也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她还爱着他,还没有准备好放弃这段关系。她解释说,当那位她非常佩服和尊敬的治疗师告诉她应该离开丈夫时,她感觉到不管选哪条路,她都注定会不幸福。她感觉到陷入困境没有希望,才觉得自杀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她还告诉我说,她爱丈夫,她相信这段关系还有希望。她意识到,眼下她还要留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他,”她说,“但是现在,我还需要他来让我活下去。”
这几个故事都表明,共情的阴暗面并不总是涉及邪恶的目的。真正在乎你、关心你的利益的人也可能会用一种微妙的、但可能很有破坏性的方式来操控你,想让你接受他们对你想法和感受的解读。如果你感觉到自己在乎的人正在按其想法操控你,一定要记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唯一的正确答案就是你通过努力、耐心、自律和坚持共情来找到的那个答案。
共情需要花时间,不能太过仓促。在治疗过程中,如果我试图掌控局面,说服自己和我的病人相信我对他们的问题有最终解决方案,那我就是在扮演上帝。我并没有权利给别人我的答案——我只能给出我坦诚的、实事求是的评估,来帮助他们离答案更近一些。我的作用就是和我的病人并肩而行,而不是把他们带到我觉得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或者更糟糕的就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在他们每次迈错步或遇到不幸的时候只故意点点头,怕他们拒绝接受我的建议。
我跟两个10多岁的女儿互动中,也尽量遵循着共情的方式。我并不总能成功,但我总是在努力。尽管我会觉得我知道什么对孩子是最好的,我还是相信我的作用是帮助她们理清她们的选择,让她们自己得出结论。她们的决定可能跟我的想法不一致,但只要我知道她们的健康和安全没有受到损害,我就必须尊重她们所选择的独特道路。
我女儿艾瑞卡在八年级时就是全联盟校队的跑步运动员,在十一年级时(高中第三年)成为她高中田径队的队长。她一直热爱跑步,但是在十一年级的春季,她饱受伤痛和生病的困扰,不得不离开了田径队。一天深夜,她来到我在家里的办公室,告诉我说她在考虑十二年级(高中第四年)还应不应该参加跑步比赛。“我太容易受伤了,尤其是长跑时,我觉得现在应该让我的身体休息一下了,”她说,“我喜欢跑步的乐趣,也能保持身材,但是我受够了比赛竞争的压力。”艾瑞卡说了很长时间,我就听她说,问她问题,尽力帮她理清其经常很矛盾的想法和情绪。最后我们都同意,她决定十二年级不继续参加比赛是正确的。
那次谈话很容易就会走到另一个方向上去。因为我对体育竞争的热爱和对她天赋的无比信任,我本可以试图影响艾瑞卡的决定,建议她进行高频率的物理治疗,她觉得有压力的时候主动给其建议,或者去见她的教练要求一些特殊的待遇。而事实上,我只是听从她的想法,她让我看到了对其来说很正确的那个选择。我敬佩她所进行的内心探索过程,也尊重其最终的决定。
共情能为问题或困难找出每个人各自的答案,尊重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跟标准理论完美契合。我们也不能被整齐地贴上标签,做好鉴定,盖上图章,码放在架子上。不管我们多么有智慧或有经验,我们也不能决定别人应该选哪条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要给出坦诚的反馈——只是我们给出的任何解释和建议都要留有余地,在继续努力去了解真相的过程中还可以进行重新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