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业最正宗的发明者来自苏格兰,两位极具数学天赋的牧师,他们在距今275年前的1744年,创立了世界第一个建立在正确保险精算以及金融准则基础上的保险基金。
在位于苏格兰爱丁堡老城中心山上的灰衣修士教堂中,有一位牧师叫罗伯特·华莱士,他有一位好朋友——托尔布斯教堂的牧师亚历山大·韦伯斯特,他们的共同爱好是研究数学。
那时候,苏格兰首都的卫生条件极恶劣,脏乱差,臭气熏天,从而还得了个“老雾都”的绰号。
而华莱士和韦伯斯特都对人类健康的脆弱性有着敏锐的觉察,通俗地讲,他们很珍惜生命,所以两人都活到了当时的高龄——74岁和75岁。
18世纪的欧洲,人均寿命相当低,伦敦的平均寿命才23岁,即使是19世纪,英格兰人的平均预期寿命也只有37岁。
那么卫生条件和环境更差的苏格兰,可能人均寿命比英国还要小得可怜。
华莱士和韦伯斯特认为,有一个群体尤其容易过早死亡,那就是已故苏格兰长会教会牧师的遗孀和子女,因为按照《安妮法》规定,他们只能获得牧师去世之年的半年薪俸,从那之后,就要独立面对穷困潦倒的生活。
所以两人决定搞一个保险基金来救助牧师的遗孀和孤儿。
他们认为,除了要求在世的牧师每年缴纳保险费,用于照顾他们去世后留下的遗孀和孤儿外,这些保险费还应该被用于创立一种基金,然后进行收益性投资。
这样,牧师的遗孀和孤儿将会获得投资所得的回报,而不仅仅是他们缴纳的保险费。
要使这个计划得以实施,并良好地运转下去,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未来将会出现多少遗孀和孤儿,以及赡养他们需要收入多少资金进行准确预测。
不得不承认,华莱士是位数学奇才,他还是爱丁堡哲学学会的成员,他向该学会提交的论文《论古代与现代的人口数量》,在某些方面的发现要先于马尔萨斯的《人口论》。
华莱士在一篇草稿中这样写道:“开始时可能需要她们的丈夫在世时每年缴纳3倍的保险费……”
随后,华莱士又开始研究他和韦伯斯特从苏格兰全境的长老会辖区搜集来的证据,并且发现“苏格兰在世的牧师人数似乎总是保持在930人的水平。”
“……通过对过去20年的数据进行研究,我们发现每年(930人中)约有27名牧师去世,其中18人留有遗孀,5人留有子女但没有遗孀,2人既有遗孀又有上次婚姻留下的未满16岁的子女;当遗孀全体数量统计完全时,3名领取养老金者又将去世或再婚,身后又抛下未满16岁的子女。”
起初华莱士估算任一时期遗孀的最多人数为279人,但他的另一位数学家朋友麦克劳林对此做出纠正,因为假定遗孀死亡率恒定并不属实,因为她们不可能全部处于同一年龄。
为了得出准确性更高的数据,华莱士转而求助于哈雷德生命统计表。
最后,华莱士和韦伯斯特终于完成了测算并开始实施他们的伟大保险事业。
根据这项计划的最终版本,每位牧师每年将会缴纳的保险费共有4种等级以供选择,这些钱将被用于创立一项基金,然后通过收益性投资赚取足够的收入。
最初的收益来源就是向较为年轻的牧师提供贷款。
而基金则根据缴纳保险费等级向新遗孀支付10到25英镑的养老金。
另外,基金的管理费也从收入中支取。
换句话说,“为苏格兰长老教会牧师的遗孀和儿女提供准备金的资金”是世界首个按照“极大值原理”运作的保险基金。
这种基金不断进行资本积累,最终达到利息和收益足够支付最大数量的养老金以及其他方面支出的程度。
但是,如果测算错误,基金可能出现超过或严重低于所需要资金数额的问题。
经过至少五次对基金增长率进行计算和评估,华莱士和韦伯斯特最终得出了一组预测数据,即从1748年初到1765年,基金总额将从18620英镑递增至58348英镑。
而事实证明,他们神奇地只出现了1英镑的偏差,到1765年,基金实际自由资本为58347英镑。
对于这样的成就,即使是现代的保险精算师们都可能会惊到下巴掉一地。
因为他们没有fsa资格,没有excel,也没有prophet,但他们计算的比我们精确100倍。
而且,长寿的华莱士和韦伯斯特幸运地在其有生之年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测算奇迹。
他们所创建的苏格兰牧师遗孀基金是同类基金中的首例,该基金的建立绝对是金融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不仅是为苏格兰的牧师,同时也为渴望防范过早死亡风险的每一个人树立了模板。
甚至在该基金完全投入运作之前,爱丁堡、格拉斯哥以及圣安德鲁斯的各所大学已经申请加入了。
目前, 苏格兰遗孀基金是全球最大的退休金和保险公司之一。
其后的20年间,依照相同模式建立起来的类似基金在英语国家如雨后春笋般相继涌现。
其中包括:1761年成立的费城长老会牧师基金、1762年创建的英国公平公司以及1768年为苏格兰工匠的遗孀提供赡养费用的圣玛丽礼拜堂的联合公司。
到1815年,保险原则已经广泛流行并被老百姓广泛接受。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与拿破仑战斗的士兵们,他们在上战场前都会给自己投保,这样他们就知道,即使自己战死沙场,妻子和孩子也不会流落街头。
到19世纪中叶,投保已经和到教堂做礼拜一样,成为一种名望的象征。
就这样,一个原本计划用于保障几百位牧师遗孀的基金,稳步发展成为如今经营一般保险和养老基金的“苏格兰遗孀基金公司”,并且于1999年被劳埃德银行收购。
1930年,德国保险专家阿尔弗雷德·马内斯给保险下了一个简明的定义:
一种依托于交互原则的经济制度,建立目的是提供一种资金储备,这种需要源于一种发生概率可以预先评估的偶发事件。
可以说,现代概率理论诞生之前,保险公司只是赌徒,现在,它们则变成了赌场。
可能华莱士和韦伯斯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设计的保险基金在未来会一跃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投资者之一,也就是如今那些统计了全球金融市场的所谓“机构投资者”。
二战后,当保险公司获准开始投资股市时,它们就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购买到了英国公司的绝大部分股份。
到了20世纪50年代中期,主要英国公司中的1/3都已成为它们的资产。
如今,仅苏格兰遗孀基金公司的管理资金便超过了1000亿英镑。
保险费在发达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权重也在稳步提升,从一战前的2%左右增长到了现在的近10%。
正像罗伯特·华莱士在270多年前意识到的那样,规模对于保险至关重要,因为依据平均律和大数法则,人们投入基金的保险费越多,那么每年对将要支出的资金进行预测就会变得更加容易。
尽管无法提前获知具体某个人的死亡时间,但保险精算师可以利用华莱士、韦伯斯特率先使用的原理,对一个较大的个人群体可能的平均预期寿命做出惊人准确的测算。
当然,除了投保人可能在世多长时间外,保险公司还需要了解他们的基金投资能够获得多少收益。
它们应当利用投保人缴纳的保险费购买什么呢?
是相对安全但利率较低的债券呢?
还是存在较大风险但可能带来更高收益的股票呢?
由此看来,保险就是日常生活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与金融领域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交集的部分。
不可否认,精算科学赋予保险公司一种相对于投保人拥有着固有的优势。
就像赌场一样,总的来说,相对于赌徒,赌场总是占有些许优势,而正是这样的微弱倾斜,在大数法则的照耀下,积少成多,赌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正如经济学家肯尼斯·阿罗曾提出的那样,收益微小(不缴纳保险费)对非确定性巨大损失(灾难之后无法获得赔付)的赌博相比,人们更青睐于那种损失微小(每年缴纳保险费)对较少概率的巨大收益(灾难之后获得的保险赔付)的赌博。
现在你是否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开保险公司,为什么巴菲特对保险公司情有独钟了吧!
因为开保险公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开赌场,甚至比开赌场还要好。
在《2013年致股东的信》中,巴菲特这样说道:
“保险公司现在收取保费并在以后理赔……这种现在收集保费并等到以后才可能理赔的模式让我们持有一大笔钱——我一直叫它‘浮存金’。”
巴菲特认为,保险浮存金有两个作用,它是一笔负利率资金,同时还是一个投资杠杆,同时巴菲特承认,这是伯克希尔成功的关键。
本文由“坤鹏论”原创,转载请保留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