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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用法一览

2021年9月29日  来源:表象与本质 作者:[美]侯世达;[法]桑德尔 提供人:zhaotou97......

比喻用法一览

总的来说,我们有三种不同方式来理解“比喻性的”句子。

第一种方式是,比喻性的表达方式完全规范,理解这样的句子不需要唤起任何抽象的范畴(即无标记的词)。无标记的、抽象的范畴当然存在,但是理解句子的过程并不需要它们,因此这一步被跳过了。举例来说,这和听到“杰克的房子就是个垃圾场”“帕蒂是一头猪”时的情况大致相似。我们认为这里的抽象范畴“垃圾场”(无标记的含义)早就存在于听者的心中了,用以表示那些杂乱的地方(酒店、房子或是房间等)。因此人们能够直接理解上述的句子,只需把“垃圾场”这个具象的词指向一个杂乱的地方。此外,和圈养的猪与邋遢得像猪一样的人(都有着邋遢、吵闹的特点)一样,垃圾场和杂乱的地方都不受人欢迎。这是因为在此存在着一个更抽象的范畴,即无标记意义的“垃圾场”,它把二者合二为一。所以,当听到“杰克的房子就是个垃圾场”时,这个抽象的范畴确实存在,不过它就像是个安静的背景,并不参与理解的过程。具体的指向早就在人们心里了,所以理解起来毫不费力。换句话说,同桌面或者猪一样,我们在此谈的是三个不同的范畴:垃圾场3,一个肮脏、令人生厌的地方;以及它的两个更具体的子类:专指垃圾堆放处的垃圾场1和指杂乱地方的垃圾场2

在另一种类似的情况下(不过仍属于理解比喻句的第一种方式),这个抽象的范畴很可能在词源中迷失,从母语者的集体意识中消失。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抽象范畴属于概念的历史而不属于概念的心理。换句话说,一些熟悉的表达方式,说母语的人完全能够理解,但它们的语源却令人困惑,让人很难将一个词的两个不同意义联系在一起。比如,当你听到这样的句子,“瓦尔特是一头水牛”“提姆是一只火鸡”“德尼斯是一只山羊”或者“贝勒是一匹马”。对于这些例子,你可以猜个没完,但也不一定能搞清楚这些句子使用的是这些动物的哪些比喻意,因为在我们的记忆里没有一个明显的上位范畴能把每个词的两个意义自然地包括在内。然而,理解这样的句子的关键在于听者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非动物的范畴。这个范畴与该动物范畴共用同一个词语标签。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理解比喻句的第二种方式。在此,很可能并不需要建立一个新的抽象范畴,因为它已经存在于人们心中。但是为了能够正确理解句子则必须运用这个抽象的范畴。因此,如果某人喊道:“这个该死的文件处理软件真是一头猪!”这可能让我们想到,他的文件处理软件经常出现错误的标点符号、难看的缩进,还时不时地插入几个莫名其妙的字符。为了理解这句话,就得用最广义的无标记的范畴3了。这是一个十分自然的分类方式,人们并不需要凭空建立起新的范畴,只需运用抽象范畴3。为了理解“这个该死的文件处理软件真是一头猪”,激活了“猪”这个词的无标记含义,正如我们生活中其他场景下激活的含义的无标记词一样。比如说,某人把丽兹的小货车叫作“丽兹的车”;或是称呼某个球队的主教练为“篮球场的教父”;或是说“我得去买点可乐”,尽管商店里放着的只有百事可乐。

现在我们来讲最后一种方式。在这种情况下,抽象范畴并不事先存在,因此,为了理解这样的句子,听者不得不建立起新的范畴。举例来说就是,“比尔是一座桥”“斯蒂夫是一块石头”“弗洛伦丝是一只萤火虫”“帕蒂是一只虾”,等等。为了理解这些话,听者必须从已有的范畴中提取出新的精华,并把比尔、斯蒂夫、弗洛伦丝和帕蒂视为新的即时范畴的成员。这种挑战类似于一个讲中文的人听到一个讲英文的人说:“我的车是一颗柠檬。”因为这个比喻在中文里不存在,为了理解它,讲中文的人就得临时搭建一个新的范畴,而且这个新范畴还不能保证他可以正确理解这个句子。虽然对于讲英文的人来说,这个比喻显而易见,意思是我的车很差劲。从理论上讲,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一特性建立一个新的抽象范畴,里面包含柠檬和汽车。

那么讲英文的人怎样理解讲中文的人说的“这本书是鸡肋”的呢?讲中文的人一看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本书没有什么意思但又不舍得不读,因为“鸡肋”是一个现成的说法,比喻没有太大意义而又不忍舍弃的事情。为了理解这个句子,他们只要利用这个现成的熟悉范畴就可以了,不需要跳到更高的抽象层次鸡肋3鸡肋2已经足矣。相反,对于那些不熟悉这个说法的人来说,他就需要临时搭建一个新的抽象范畴。这个范畴的建立基于新发现的鸡肋的本质之上,而这本书和类似的书则成为这个范畴的成员。因此,有些人可能会想象这个抽象鸡肋的关键特性应该包括细瘦、少肉等。而另外一些人可能更心有灵犀一些,他们理解的鸡肋的关键特性包括意义不大、弃之可惜等。

在所有这些例子中,不论是抽象的范畴,还是具象的范畴,不论它早已存在,还是刚刚建立,为了理解比喻性的句子,都需要把范畴运用到情境之中。所以,我们学到的东西是:

这家比萨店不是油腻的炒勺——这家比萨店是油腻的炒勺

人不是动物——人是动物

理查德·道金斯不是教皇——理查德·道金斯是教皇

卡伦的工作不是监狱——卡伦的工作是监狱

柠檬茶不是咖啡——柠檬茶是咖啡

你的车不是柠檬——你的车是柠檬

帕蒂不是猪——帕蒂是猪

这本书不是鸡肋——这本书是鸡肋

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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