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选
  • 会员

药物

2021年9月25日  来源:走神的艺术与科学 作者:(新西兰)迈克尔·C.科尔巴里斯 提供人:zhaotou97......

获取幻觉的最快方式是服用致幻药物,正如奥利佛·萨克斯所说的——“超越需求”。人类与致幻药物的关系如此亲密,以至于我们已经和差不多100种含有精神活性物质的植物建立起了共生关系。似乎植物需要我们就好像我们需要它们一样,而与致幻性相比,我们对其产生的愉悦感的需求要更加强烈,虽然我们不应该把一切都归功于这些植物的存在。有些植物能够释放作用于精神的活性剂来阻止捕食者,或者诱使其他动物吃掉自己的果实借此将种子散播出去。我们人类更是借助这些植物,合成了新的致幻剂。

在19世纪90年代,西方人发现了佩奥特掌,一种具有致幻性的仙人掌又称麦司卡林(mescal),5000多年来被美洲印第安人用于宗教仪式或作为药物。美国著名医师塞拉斯·韦尔·米切尔(Silas Weir Mitchell)曾描述过它的效果。他曾服用过一剂,之后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安定下来,闭上眼睛,体验“魔法般的两小时”。其间,他看到了鲜艳的颜色和光线的排列,一块灰色的石头不断长高最后变成了一座精致的哥特式大教堂,成群的巨型宝石又或许是彩色的水果——“相比之下,我以往所看到的一切颜色都黯淡无光。”

威廉·詹姆斯在他1902年的著作《宗教经验之种种》一书中提到过一位皮克先生,说不定就是记忆天才金·皮克的长辈,他曾记录下自己因麦司卡林产生幻觉的经历:

当我早上走进田野去工作的时候,神的荣耀出现在他所有的有形创造中。我清楚地记得我们收割了燕麦,也记得每一株麦秆和它们头顶麦穗的样子,在彩虹般的荣耀中整齐排列,神采奕奕,沐浴着上帝的荣光,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

麦司卡林以及其他的致幻剂似乎都特别偏爱与视觉相关的脑区,尤其是感知颜色的区域。

奥利弗·萨克斯自己也是20世纪60年代药物文化潮中满腔热情的一员,那是甲壳虫乐队高唱《露西在缀满钻石的天空》(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的年代,而该首歌曲的创作也是为了颂扬麦角酸二乙基酰胺(一种致幻剂,略作LSD)。他从大麻开始尝试,获得了“神经与神圣并存”的体验。然后,他又转向了安坦——一种与颠茄碱类似的合成药物,正是安坦使他产生了朋友吉姆和凯西来访的幻觉(前面的部分曾经提到过)。刚刚吃完为并未到访的客人准备的火腿和煎蛋,他便听到了直升机的声响,原来是父母突然到访。伴着直升机降落时震耳欲聋的巨响,他飞快地冲了澡换了衣服。剩下的部分你也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直升机和父母,只有可怜的萨克斯自己。

他还开发出一种药物鸡尾酒,成分包括安非他命、LSD和少许大麻。他特别期待可以看见靛蓝色,这是艾萨克·牛顿任性地一定要纳入色谱的颜色。在喝过自调的鸡尾酒后,他面向一堵白墙发出了指令“我要看靛蓝色——就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滴巨大的、梨形的、最纯正的靛蓝色”。他觉得这就是天堂的颜色。这似乎是比较少见的个例,因为幻觉至少是部分受控于产生幻觉者的——他提出了要求,便得到了满足。然而接下来的药物试验将他的天堂变成了地狱。幻觉的内容变得令人不快甚至是恐怖,睡眠也备受影响,萨克斯患上了震颤性谵妄 [22]  。在朋友卡洛尔·伯纳特(Carol Burnett,美国女演员)的帮助下,最终他成功地摆脱了药瘾,并再度成为成功的作家及神经学家。

在扩展意识方面,幻觉的确效果显著,梦境也一样。梦本来就是通过感觉剥夺锻造出来的幻觉,虽然它们与夜间眼球运动之间的关系表明它们是自然事件。所有的文化都有对致幻剂的痴迷,仿佛人类生而具备这样的需求,想要去探索常规生活之外的意识的边界。或许幻觉正是宗教的催化剂,它让人们感到生存的意义之重大远不止日常的生活琐事,也向人们昭示了生命的短暂。正如莎士比亚的戏剧里麦克白所说的:“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替傻子们照亮了死亡之路。”

药物所引发的幻觉似乎大部分都是视觉性的,但是伊夫林·沃(Evelyn Waugh)的半自传体小说《吉尔伯特·平福德的受难》(The Ordeal of Gilbert Pinfold)是个例外。伊夫林·沃嗜酒如命,而小说中他的另一个自我——吉尔伯特·平福德,亦试图在自己平时喝的酒里面加入强效安眠药水合氯醛和溴化钾镇静剂,想以此来祛除悲痛。后来他决定乘船到印度休养。他戒掉了安眠药,但是依然酗酒,然后就出现了幻觉。他所经历的仅仅是听觉幻觉——主要是指责的声音,也有音乐声、狗叫声、残忍的殴打声以及幽灵般的海上的声音。这些幻觉越来越荒谬,同时出现的还有他的一些妄想,比如迫害他的人拥有能够读取并播放他想法的机器。不过他倒是一直觉得这样的世界和周围的海浪声并没有什么异常。

至少在西方社会,酒精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首选的致幻剂。威廉·詹姆斯曾这样评论:“酒精对人类的影响无疑要归功于它对人性中神秘能量的激发作用,而这种影响常常会被无情的事实和清醒时冷漠的批判彻底粉碎。”很明显詹姆斯言下所指的是纵酒的影响,一杯红酒似乎不足为害,甚至还可能对你的健康颇有益处。但长期酗酒带给你的可不止神秘,还有震颤性谵妄,其症状包括不受控的颤抖和各种幻觉的出现,正如吉尔伯特·平福德的故事所描绘的一样,而且即使是在戒酒之后,戒断效应也会持续存在甚至是变本加厉。干杯!

幻觉和梦境可以引领我们进入意识难以到达的脑区域。正常状况下,我们的精神时间之旅无法复制现实中的真实体验,那是它们建立的基石。同样的,幻觉也无法使我们再次体验精确的记忆或是对未来所做的计划。那么,或许这二者之间需要我们去权衡。在清醒的工作时间里我们需要控制自己的想象力,这样就不会过于偏离现实世界的约束,毁灭于永生的梦想或是化身为神的妄想。在夜间或是感官世界关闭的时候,正是我们的大脑充电并对自身极限发出挑战的好时机——就好像马拉松选手或是登山运动员试图挑战他们的身体极限一样。梦是生命周期的自然组成部分,药物致幻则更像是脱轨,本是去往天堂的邀约,最终却指向了地狱。

值得注意的是,幻觉可以刺激感知系统,让我们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如同在现实世界一般。但是我们所习惯的感觉是通过外部世界对感官器官的刺激获取的——来自于我们的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幻觉和梦境侵入我们感知系统的程度或许可以表明,感觉从根本上来说是由我们的内心驱使产生的,来自外部世界的信息不过是起到了一个引导作用,指引我们去看到、听到、闻到特定的内容。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幻觉告诉我们,感觉远非满足眼球那么简单。

幻觉

如涉及版权,请著作权人与本网站联系,删除或支付费用事宜。

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