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和失去
人们憎恶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的直觉思维系统对此会难以接受。大体上来讲,失去某件东西使你难过的程度比你得到这件东西使你快乐的程度要大一倍,我们将这一现象称为“损失厌恶”。我们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呢?
让我们来看一个简单的实验。一所大学的某个班级里有一半学生都得到了一个印有其母校校徽的咖啡杯,实验要求那些没有得到杯子的学生仔细看一看其他人刚刚得到的杯子。接着,实验又要求拿到杯子的学生将杯子卖给那些没有拿到杯子的学生。最后,在买卖发生之前,学生们被要求回答“在下述每种价格条件下,你是否愿意(卖出/买入)这个杯子”。结果,杯子的主人愿意卖出杯子的价格大约是想买杯子的学生愿意支付的价格的两倍。这一实验先后进行了数十次,用掉了上千个杯子,但结果大都如此。也就是说:一旦我拥有了一个杯子,我不会轻易放弃它;如果我没有杯子,我也并不急于花钱去买。这说明,人们对于物品价值没有一个固定的估价,当他们不得不放弃时,其难过程度要高于他们得到同一件物品时的快乐程度。
从赌博中也可以衡量“损失厌恶”的程度。比如,我问你是否愿意打赌掷硬币,正面向上你会赢一些钱,反面向上你将输100美元。那么这“一些钱”是多少才能使你动心呢?对大多数人来讲,答案在200美元左右。这便意味着,赢得200美元的幸福刚好能够填补失去100美元的懊恼。
“损失厌恶”容易使人产生惰性,即一种强烈的保持现状的欲望。如果你因为不想招致损失而不愿意放弃某些事情,你便会拒绝因此发生的交易。在另外一个实验中,一个班里的一半学生得到了咖啡杯,而另一半学生得到的是一大块巧克力。咖啡杯和巧克力的价钱大体相当,因此在得到这两样东西之前,同学们表现出了对二者基本相等的占有欲望。然而,一旦他们拿到了各自的东西,当我们再次要求他们将手中的东西换成另外一种时,仅有10%的人愿意这样做。
因此,我们看出,“损失厌恶”的作用实际上是一种认知助推,它竭力阻止我们改变现有的状况,即便这些改变对我们非常有益。
现状偏差
“损失厌恶”并不是造成惰性的唯一原因,诸多原因使人们总体上更倾向于保持现有的状况,这一现象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发生。1988年,威廉姆·萨缪尔森和理查德·济科豪瑟将这种现象命名为“现状偏差”。大多数老师都知道,学生上课时倾向于每次坐在同一个座位上,即便是在没有座次要求的情况下。然而,如果在一些危急情况下仍保持“现状偏差”,那么我们就会遇到许多麻烦。
比如,在面对诸如401(k)养老金计划等养老保险方案时,大部分参与者只是随意选择了一种资产分配方式,然后便忘到脑后了。在20世纪80年代进行的一次研究中,人们发现,美国教师退休基金会(TIAA-CREF)的养老保险计划的大部分参与者终其一生对其资产分配方式的改变为零,信不信由你。换句话说,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超过半数的养老保险参与者对他们选择的分配方式没有丝毫改变。也许更能说明问题的是,许多在单身时加入保险计划的青年在结婚后仍保持着其受益人为母亲的状态。
“现状偏差”很容易被利用。多年以前,美国运通公司给桑斯坦写了一封措辞友好的信,信中告诉桑斯坦,该公司能够连续3个月免费向他赠送他选中的5本杂志。免费赠送看上去是件不错的事情,不管这些杂志有没有阅读价值,因此桑斯坦欣然选出了5本杂志。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在3个月之后每月仍然会收到杂志,并且必须照价付款,直到最终他设法取消了订阅。就这样,在大约10年的时间里,桑斯坦不得不为那些自己几乎从来不看的杂志掏腰包(他很早便想取消预订,却没有成功。我们会在下一章谈到人们的拖延行为)。
“现状偏差”的原因之一是用心程度不够。许多人都会采取一种“顺从”的态度,一个很好的例子便是看电视时的延滞效应。电视公司会花费大量的时间考虑节目的安排计划,因为它们知道,晚上打开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节目的观众会倾向于不换台,一直停留在同一个频道。遥控器在这个国家已被普遍使用了数十年,要换台只需要用大拇指按一下而已。然而,当一个节目结束,下一个节目即将播出时,多数观众会想:“还是继续看这个台吧。”桑斯坦并不是续订杂志的唯一受害者。那些杂志发行机构深知,若续订杂志是默认的,如果不想续订,人们必须打电话才能取消订阅,在此情况下续订的可能性要比人们必须打电话表示其要续订的可能性高得多。
人类身上的“损失厌恶”和“选择盲目”暗示着,如果某项选择被设计为“默认”,那么它会吸引更多人的眼球。因此,默认选项便起到了强力助推的作用。在很多情况下,默认选项的助推极为强大,因为消费者会感觉(无论对错)默认选项是被默认选项设计者所认可的选择,不管这些设计者是企业老板、政府工作人员还是电视节目策划者。因此,我们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力求将默认选项设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