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石板》杂志的一篇专栏文章中首次提到“购物车之谜”时,收到很多有趣的读者来信。其中一位叫苏珊·普罗文的读者在信中认为,购物车之所以越做越大是因为单亲妈妈越来越多,她们带着孩子逛超市时需要把孩子放到购物车里,购物车要大到足以放下孩子和购买的商品,所以购物车越来越大。更多的来信提到这样一个事实,超市不断向综合化发展,不再像以前一样只销售食品,在现在的超市里顾客可以买到电视、DVD播放器、垃圾桶等非食品商品。这大概是因为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家庭妇女们也没有时间去逛五六个超市以买全自己需要的商品了,而更乐于这种一站式购物的体验。所以,随着商品品种的增加,购物车也越来越大。
一些读者指出,现在的购物者都喜欢开车去购物,并且喜欢开SUV和小型货车这种空间大的车,所以可以放更多的购物袋。关于这方面论述,分析最深入的来信分别来自帕梅拉·拿达西和格雷格·多伊尔两位读者。多伊尔先生思考得更加深远:更多的汽车需要更大的停车场,更大的停车场决定了超市必须位于地皮更加便宜的城市郊区,离城市较远意味着每次购物的路途更加遥远,所以人们更倾向于每次多买点东西以减少购买的次数,进而需要更大的购物车。
但“最佳来信奖”应该颁发给读者凯文·普斯特怀特先生,他在信中列举了11项理论,包括:(1)防偷论:大的购物车又重又结实,不容易被偷,所以超市更乐意采用大的购物车;(2)过度浪费论:由于现代人比以前更富裕了,浪费也更加严重,所以需要购买更多的商品,进而需要更大的购物车;(3)替换论:同样是由于人们变得更加富裕了,原来不用买的东西现在都开始买了,比如用苏打水和果汁代替自来水,用一次性纸尿裤代替可以重复使用的尿布,所以买的东西更多了;(4)技术进步论:扫描仪技术的进步使超市购物更加便捷;(5)托儿所论:原来人们都是自己照顾孩子,所以逛超市时需要推多辆购物车,购物车小一点也没关系,现在孩子都在托儿所,“孤单”的大人只需要一辆大的购物车就够了。
苏珊·普罗文的理论认为,人们需要更大的购物车是因为人们需要带的孩子更多了;而凯文·普斯特怀特的理论则认为,人们需要更大的购物车是因为人们需要带的孩子更少了。二者正好完全相反!
所有这些理论都有可能正确,但我要指出的是,就我所知的很多理论实际上是错误的。请记住,我们需要解释的是为什么购物车变得“越来越大”,而不是购物车是“大的”。所有关于大购物车优点的理论,包括有更多的空间可以放购物者的手提袋,有更大的空间可以放孩子,有更大的空间可以放商品等,都站不住脚,除非他们能够解释为什么现在这些多出来的空间比在1970年具有更大的价值。
学会识别错误理论同样是一项有价值的本领,这也是很难得的。让我们看看不懂装懂的人,是如何对汽油价格大放厥词、胡言乱语的吧!
每当油价大幅、高速上涨时,无处不在的经济学文盲就开始快速寻找石油公司之间相互勾结或利用垄断权的证据。事实上,价格的大幅上涨正是石油公司之间不存在勾结和垄断的证据。因为勾结者和垄断者不需要等到需求和供给发生变化时才提高价格,他们随时都可以提高价格以压榨我们。确实,需求和供给的变化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大的回旋余地,所以价格一直在波动,但这种波动的幅度相对很小。
垄断行业的消费者一般对价格都很敏感,因为,如果他们不敏感的话,垄断者会一直提高价格,直到他们对价格变得敏感。因此,即便市场环境发生变化,垄断者也很难实现大幅度的提价。所以,大幅的价格波动是市场竞争的表现(顺便说一下,这些都是标准教科书的内容)。
下次,再有人告诉你只有垄断可以解释夏天的天然气价格高,记得反问他,为什么天然气的价格在整个冬天都很低。正确的答案是,这都是竞争导致的结果。
人们之所以犯这样的错误是因为混淆了两个概念,即“高价格”和“提高价格”,就像拉尔夫·纳德和我的一些学生将“大购物车”和“造更大的购物车”混淆一样。我已经让我的学生对购物车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所以在垄断价格的问题上就没有再犯类似错误。
不仅仅是购物车变得越来越大,连推购物车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大”(因为人们变得越来越胖)。
以佐治亚州为例。佐治亚州被称为玉米面包之乡、烤肉之乡和桃子馅饼之乡,这里聚集了大量的胖子,准确地说,全州21.1%的人口都是胖子。十年前,这里的玉米面包、烤肉和桃子馅饼与现在的一样美味,但只有9.5%的人口肥胖,是什么发生了改变(导致了这一结果)?
无论发生改变的是什么,它的改变确实影响重大,它使所有的地方都发生了改变。肥胖人群的比例在各个年龄段、各个种族中不分性别地显著增长,在美国的所有州都是这样。肥胖人口最多的地区还是集中在美国的南部,大约五分之四的“胖子州”分布在梅森–迪克森线(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与马里兰州之间的分界线)以南地区。但近年来,波澜壮阔的体重增长潮流在全国范围内开始蔓延,从佐治亚州开始,紧随其后的是新墨西哥州、弗吉尼亚州、加利福尼亚州和佛蒙特州。1991年时,全国的肥胖人口比例仅占12%多一点,8年之后的1999年,这一比例已经增长到了20%左右。
一个检测自己是否赶上这一潮流(是否肥胖)的简单方法是,用自己身高的英寸数,求平方,得到一个数字,如果你的体重超过这一数字的4.25%的话你就是肥胖;如果你的体重只超过了这一数字的3.5%,算是超重,从现在开始要注意减肥了。
那么,在过去的10年中或更长的一段时间里,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麦当劳快餐分量的变化是其中一个。20世纪70年代,麦当劳提供炸薯条的分量,现在只能称为小份;后来,它们又提供了大份的炸薯条,现在看来也只能算是中份,因为有了更大份的炸薯条在销售。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大,不用勉强,最近已经有超大份的炸薯条在火爆销售之中。
那么,因此就能得出结论,我们变得越来越胖是因为食物的分量变得越来越大吗?其实并不是!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食物的分量变得越来越大,并不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吃得越来越多。当食物的分量比较小的时候,我们可以买两份,并把它们全部吃光;现在食物的分量虽然变大了,我们也可能买个“超大份”,然后全家人一起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实还不太清楚!
即便可以确定,现在的人确实比以前吃得多了,那也还存在另一个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即:是肥胖造成人们吃得越来越多,还是吃得越来越多造成了人们的肥胖。是麦当劳的决策者一时心血来潮决定要把顾客们“养胖”,还是他们的市场研究员发现,变胖的顾客希望食物的分量变得更大些?让我押宝的话我会押后者!毕竟,基本可以确定,现在的麦当劳与20世纪70年代的麦当劳相比,保持了一如既往的贪婪,如果那时候我们(顾客)想要超大份炸薯条的话,他们也是一定会提供的。(但那时候并没有,说明那时候我们的顾客不需要超大份的薯条,而现在的顾客需要超大份的薯条,即肥胖是现代人“主动”选择的结果。)这意味着我们仍没有搞清楚,为什么现代人比过去的人更愿意“选择”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