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课中,又再次回忆起,古希腊时期对于“科学”的理解,是纯粹而抽象的,是动用人们的理性能力,去把握现象之下相对趋于稳定不变的规律和规则,这个思维展开的过程及其人们对于“确定性”的把握结果,是对于“科学”最源初、最纯粹的理解。
不过,人们对于抽象、不变的执念,同时导致了理性运思的一种繁复,凡事过犹不及,想当年,希腊人把文化建基的意义奠定在“抽象”层面,便过度地忽略了经验现实,正如天文研究中只看重“月上世界”而并不在意“月下世界”一样——毕竟,前者是他们认为的“实在”,而后者,只是些不完美的现象罢了——从而,他们做了一件很好玩的事,用他们强大的理性能力去建构各种模型,试图规范现象界,换言之,对于现象,有一种来自理性的强行解释,譬如托勒密对于天体运行轨道的描述,形成了一个欲将所有“不完美”运动都还原为完美的匀速圆周运动的庞大体系,被后来的阿拉伯人盛赞为“至大至伟”。
不可否认,这种理性的发用和运思达到了人类理性的一个阶段性高潮,不过,“执念”之所以为执念,正在于因“执”而失却了中正客观。直至到了中世纪中晚期,开始出现“唯名论”思潮,人们开始质疑一切纯粹理性运思的合法性和合理性,才开始把关注的眼光从“纯粹”上移开,而投入更具象、更个体化的生活世界——实在存在的,难道不是一个一个的事物?这也才动摇了绵延千百载的人类习以为常的信念,譬如,出现了日后“日心说”的萌芽(人类思维的遮蔽性可见一斑)。
我们现在熟悉的任何一个科学常识,譬如,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到大爆炸说,一方面,是科学史衍进的产物(具有阶段性的时代合理性),另一方面,要时刻具备一种为避免“思维遮蔽”而应长存的怀疑态度(毕竟,人类探索未知的路漫漫,“真理”只是阶段性的)。那么,在阶段性的“信”与“不信”之间,应遵循怎样的原则,来检测我们思想的真理性,以及思想与现实的相符性呢?
有一条原则,就是“简为美”。就像当年哥白尼提出“日心说”,其实只是转换了更加常规的视角,令一切解释较之托勒密体系而言简单了很多,顺理成章了很多,也就开辟了更大的真理疆界。
今天的重点是,以一个结构来说明“简为美”的形态:信息-概念-系统-量表-公式。
信息:此处是指一些相对而言比较原始直接的感觉、知觉素材,就是我们常说的“第一手资料”,虽然“真实度”高,但尚未经过加工打磨,还不能运用。概念:对“是什么”的定义,划定合法、合理的认知边界,运用归纳法或演绎法从纷繁复杂的现象中“抽象”出符合一定语境的规律,并用合乎逻辑的语言对之进行高度概括,具有对“类”事物的解释性。系统:对“概念”的深加工,找寻概念间的规律,用“关系”审视散落的概念,使之网络化、结构化。量表:是对“系统”的高度浓缩,将复杂而抽象的“关系”又再次升华到更具有可普遍性且更简洁的形式当中,且,量表具有一定的理论先导性,譬如元素周期表,当年门得列夫根据大量经验摸索和理论总结做出这样一份“地图”,但一些元素在现实中还未找到对应,纵使如此,也不妨害它的真理性(后来才陆续找全对应)。公式:可直接作为演绎法中第一性原理而存在的一个表达式,极广大而尽精微,极简地说透了某领域中现象背后深藏的规律,具有最高且最有力的解释力。
从“信息-概念-系统-量表-公式”中,可见出人类探索宇宙、人生真相的一条明晰路径,也是认识论发展的一条路径,原则就是,简为美。“简为美”的“简”,不是一般意义而言的原始,而是,源初、本质、简洁;“简为美”的“美”,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纯粹感觉,而是,具备最高效力的、作为规律或规则的可普遍性。正如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式,掷地有声地解释事物,在实践中展开事物,可谓之达到了人类实践的一个顶峰,其中蕴含着的“美”,是一种来自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的“美”。至此,才见出对“理性”的广义理解,应同时包含着“感性”和“知性”,在实践层面达成了一种最完满的和协。
注:灵感来源于“易鸿运”首席导师刘昱诚先生,以及伙伴们的集体研讨。欢迎关注“鸿运家族”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