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孤独是一种病也是一种信仰
没有人照顾,一个人在房子里不为人知地孤独的死去,在日本被称为“孤独死”。
每年大约有3万日本人属于孤独死,相当于每一天有82人,每个小时就有3人以上。这些人因为和他人没有联系,往往死后数周都不会被察觉,等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膨胀到辨认不出身份了。
半年以后,他们发现我死了在千叶县的一处高级公寓里。
一位60多岁的男性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住宅里,而尸体发现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半年。
死者生前饲养的七只猫和一条狗也成了孤独死的牺牲品。腐败的尸体周围散落着猫和狗的脚印,也许它们在房间里没有食物和水,也可能因为高温,这些小东西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最后一刻。然后它们缩在了墙角,慢慢衰弱和死亡,变成了粘在公寓墙边的一团团毛球。
这种饲养很多宠物,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抚养能力,对于宠物的护养知识也不充足的人被称为“アニマル‐ホーダー(animal hoarder)”。在孤独死的人群中,这种饲养大量宠物的アニマル‐ホーダー占到80%。这给从事特殊清扫工作的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因为处理死者本人的尸体就已经很麻烦了,很多孤独死的人房间往往有成堆的垃圾已经发臭,此外还要再加上各种宠物的残骸。
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遗物整理再循环公司(特殊清扫公司)ToDo-Company曾经在一次有关死亡的展会上,制作过以「孤独死·垃圾清扫业者的迷你情景再现」为主题的模型。
比如这个「浴室中的孤独死」。老人在冬天泡澡的时候突然死亡,遗体在正在加热浴缸中泡着,就这样数周后才被警察发现。就像被煮熟的肉一样,血和肉已经剥离,脱落的皮也紧紧贴在了浴缸上。
还有这个「一轩室中的孤独死」。在一间榻榻米房间中,一个50~60岁的男人每天只吃便利店的食物,就算并不缺钱也从不和周围的人交流,在社区中也是孤立的活着,一天,捡查水表的工作人员发现这个屋子已经好久没有用过水了,邻居也反映有恶臭,就这样,死后的第五个月终于被发现。
但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不是特殊清扫业者怎么清理,而是为什么警察隔了这么久才能发现尸体,以及为什么养这么多动物却没有法律管制这些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死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或者说,为什么生前的时候没能和他人建立联系?
根据平成27年(2015)年版高龄社会白皮书,与60岁以上老人中每日都进行会话的人占九成以上相对,一个人住的男性大约有3成、女性有2成2~3天都很难进行一次会话。在「基本不与他人相处和交流」这一问题的回答统计中,女性占6.6%,男性则高达17.4%。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不和他人交流呢?这与政府怎么充实福祉措施,社区怎么开展活动,养老服务业如何发达无关,所有孤独死的前提都是「忍耐孤独」这一根植于日本人性格的思想。
他们选择了孤独,却又害怕孤独。
特别是对于昭和年代(如今差不多55岁以上)的人,「忍耐」甚至作为一种时代性的精神标签,扣在了每个人头上。
而且,日本和中国一样,有“避讳死亡”这一风俗,当这种思想和佛教融合,形成了「隠れて死ぬ(隐藏起来死去)」、「人目につかないところで死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死去)」这种潜在的风潮。
佛典中也有类似的话:
人在世間愛欲中、獨生獨死獨去獨来、當行至趣苦楽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之。
就这样,形成了日本人独特的「隠れて死ぬ」美学。
野田正彰也阐述过:
人在痛苦什么,烦恼什么,嫉妒什么,矛盾什么,其实都是文化决定的。看似是自己在烦恼,其实这所谓的烦恼是你在小的时候学习到的文化中选取的,因此,文化的不同,烦恼和痛苦的“型”也不同。
也就是说,从孤独死延伸出来,日本人有一种不重视“看护死亡”的倾向,认为预料以外的死亡是生活中经常发生的现象,比如:工作回家的时候,妻子死了;旅游回家的时候,丈夫死了;拜访朋友的时候,朋友已经死了之类的情况屡有发生。但这并不代表日本人不怕死,也不代表不会觉得悲伤,他们的死亡观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此外,日本人“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往往也会成为孤独死的一大原因,生病的咨询也好,与人交往也好,养老看护也好,往往会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而不愿意去做这些事情。
「孤独は山になく、街にある」
孤独不在山里,孤独在大街上
“交几个朋友不就好了”、“说话有什么难的”……或许我们看来无所谓的小事情,对于那些孤独的人来说,是终一生也无法解决的究极矛盾。
但我觉得,比起凛冽的死,啰嗦又装傻地活着难道不好吗?
所以,有一样遭遇的人,拜托了,请任性一点,去麻烦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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