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教会的等级制度及其影响
在这个方面,教阶制度还是像市民社会的层级系统,虽然从表面上看它与此相反。毫无疑问,倘若不是基督教的教阶制度颇像贵族政治机制,相同的教义和相同的仪式就不可能传播到如此辽阔的地区;倘若不是这样,在封建社会分崩离析的情况下就不可能产生精神和仪式上大一统的天主教。与此相反,基督教新教虽然产生在民族国家集中化而不是分裂的时代,虽然集中化对一个统一的教义或崇拜是非常有利的,然而它还是分裂成为数不清的教派。究其原因,那是由于它缺乏金字塔形的组织结构。只要天主教教廷和主教们继续保持天主教的贵族政治体制,它们的主要特征就是垄断宗教活动的创造精神;每一次公会议和宗教会议都会使教条和崇拜更加丰富而庞杂,这种庞杂性正好说明了天主教会的创造精神。通过众多而频繁的革新和修好,主教和修士在接触新的神学、辩论和仪式后,就可以使这些时尚的东西下移了。[20]他们在革新方面的爱好走得更远,并不限于宗教的范围之内。中世纪末期,高级教士堕落,就像后来法国的贵族衰落一样。那是因为,他们是那个时代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所以他们得风气之先而受新文明的影响。倘若欧洲教会的顶尖阶层抗拒新发明和新发现,倘若他们抗拒与新发明和新发现伴生的新风尚和新道德,现代文明的到来即使不是无限期地推迟下去,也会推迟几百年。
在神权贵族政治时期,如果说陋屋模仿城堡,那么城堡就模仿教堂和神庙,先模仿建筑风格,后模仿各种艺术和奢侈之风,这些风尚先在上层兴盛,然后就向下传播到下层阶级。在中世纪,教堂的金匠和木工为世俗的工匠定下标准,所以世俗的工匠能把哥特式的珠宝装饰和家具塞满贵族的官邸。雕塑、绘画、诗歌和音乐就是这样变得世俗化的。宫廷以谄媚、狭隘和单向礼节的形式,创造了相互、普遍的和蔼而礼貌的时尚。同理,一旦首领的指令、少数幸运儿的特权传播开来,就会产生法律,产生一人对众人的指令和众人对一人的要求。同理,在每个民族的文学之首,我们都可以发现一本圣典——万书之典,后世一切世俗的书籍只不过是从圣典里盗取的星火。一切历史著作之首,都有一部圣典;一切音乐之首,都有一种哀挽乐和抒情乐;一切雕塑之首,都有一种偶像;一切绘画之首,都有一种墓室壁画、庙堂壁画或诠释圣典的帝王画……被认为是世俗中心的先是庙堂,然后是宫殿,这是恰如其分的。宫殿长期被认为是传播文明的中心——无论是在表层意义上还是在深层意义上,无论是在艺术和风雅上还是在箴言和信仰上,宫殿都是传播文明的中心。[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