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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贸易保护主义的疯狂

2020年6月2日  来源:反常识经济学:为什么常识会撒谎 作者:史蒂夫·兰兹伯格 提供人:zhongzhi83......

黄色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的一种神秘体验。留待讨论。

——汤姆·斯托帕德(Tom Stoppard)

我之前承诺要向大家讲述下关于色视觉以及贸易保护主义中的经济学。不过,我们首先来讨论色彩这个话题。

人类的色视觉如何运行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向我们讲到过色环,比如说,绿色位于蓝色和黄色中间,这样我就知道“蓝和黄可以生成绿”。初中的时候,我们学习并研究彩虹,那时候我们知道了每一种颜色对应不同长度的光波,其范围从红色(波长最长)跨越橙、黄、绿、蓝、靛到紫(波长最短)。

如我上文所提到的,直到上研究生的时候,我的好友鲍勃·布鲁内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颜色和波长一一对应,从长到短依次排开,把它们排列成一个环状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呢?难道不应该是一个色彩队列吗?研究生期间,我已经非常习惯被提问这样的问题,常常都答不上来。但是这一次,我着实大吃了一惊,对于这么明显的前后矛盾的说法我都没有注意到,而竟糊里糊涂了大半生。

鲍勃知道答案,并且乐于和我分享。现在,我就把答案和大家分享一下。

首先,射过来的光确实波长各有不同;事实上,很多的光波无限长。我们说红色后面是橙色,但事实上当你横穿整个彩虹时,红色是渐变为橙色的,整个过程中间有无限种过渡色。要想把这些无限种颜色记录下来需要用到更为精深的数学方法,而这些方法大概已经超过了你现在想要了解的范围,因此我仍然沿用之前惯用的说法,即光有七种波长:我们所熟知的红、橙、黄、绿、蓝、靛、紫。

物体依靠反射不同波长的光线来获取颜色。打个比方来讲,你正在盯着看的一朵花反射了红光的8个单位、橙色的4个单位、黄色的3个单位、绿色的2个单位、蓝色的7个单位、靛色的6个单位,以及紫色的5个单位;在此简称为(8、4、3、2、7、6、5),我们需要用这七个数字来描述这朵花反射的光线。

现在的话,我们的大脑想要记录的数字达不到七个,因此眼睛会把这七种颜色归结到三种。首先它会平均8、4,3这个三个数字(得到5);然后平均4、3、2、7(得4);然后7、6、5(得6)。(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下,这七个数字中有些数字不止用到了一次。)这三个平均数——(5、4、6)——就是我们的大脑所收到的信息。[1]然后大脑会把这三个数字(5、4、6)转换为一种颜色——在这个例子中,让我们来做个假设,比如这个颜色是一种艳丽的品红色。最后起作用的是那三个平均数。因此,不同的花朵即使反射的光线分布不同,它们仍然可以显示完全相同的颜色。想象一下,一朵花反射的光分布为(9、5、1、6、4、7、7)。人的眼睛先平均9、5、1;然后是5、1、6、4;然后平均4、7、7。这时眼睛就会向大脑发送这个结果,大脑接收到(5、4、6)这三个数字,你就会说“快看,这两朵花全都是品红色!”

见下页图:

截至目前,我们的原理是眼睛和大脑同时工作才能识别出颜色——换作是其他别的物种的眼睛和大脑兴许就得用别的规则了。想象下某个别的生物,比如鼹鼠——它的眼睛看到的是同样的数字,但是却用不同的划分方法来计算平均数。比如说当它接收到的数字是(8、4、3、2、7、6、5),鼹鼠的眼睛会先平均8和4(得到6),然后是4、3和2(得3),再然后是2、7、6和5(得5)。

如下页图所示:

人的眼睛计算出来一套平均数,而鼹鼠计算出来的是另一套。两朵花在人类看来是一模一样的颜色,但是对鼹鼠来说却不是。

从上面的图解中可以看到,按照鼹鼠计算平均数的方法,对于左边的花得出的一套数字是(6、3、5),而右边的结果却大大不同,得出的数字是(7、4、6)。虽然人眼看这两朵花一模一样,但在鼹鼠看来,这两朵花却完全不同。与此同时,另一组人类看来大有不同的花在鼹鼠看来却完全一样。

那么,颜色就是一种生物现象,产生于生命体的大脑。相比之下,光是一种物理现象——无论是谁,看或者不看,它都在那里。彩虹就是一种物理现象。而色环,若能看到的话,是一种生物现象。

更确切地来说,色环就是一种人为的生物现象;它描述了人类的大脑中产生出来的颜色。正如我们所见,每一种颜色都可以解码为三个数字。三个数字分别指定了空间中的点在X、Y和Z轴上的位置。因此我们可以想象空间中的每个点都着色于对应的颜色。例如,一个坐标为(5、4、6)的点对应的颜色就是艳丽的品红色。

下面就是一幅三维空间图,你可以想象下每一个点都被赋予了一种颜色:

三个轴交汇的原点是黑色。当你通过原点沿着任何一条直线移动时,点的颜色会越来越浓,但是色相不变。

现在我们来看我在三个轴线上楔入的三角形的那个阴影面,每一个从原点出发的直线只能和这个面相交一次——因此每一种色相只能在这个表面出现一次。

把这个表面放平,上面填充了每一种大脑制造出来的色相。把所有的角抹平,你瞧,我们就得到了一个色环。

实质上来讲:彩虹的每一种颜色都对应一种特定波长的光,依照从长到短的顺序依次排开。但世上几乎其他任何东西的颜色都来自不同波长的杂糅。人类的眼睛看到这个混合物之后,运用一些算术计算出三个数字,然后传送到大脑。这三个数字就限定了一种颜色,因此人的大脑感知到的所有颜色充斥于一个三维空间,而色环就是那个楔入三维空间的表面。

凑巧的是,有些动物(例如老鹰)的眼睛会计算四个或五个平均数,而不是三个。这就意味着和人类相比,鹰可以看到更为丰富的颜色系列。在鹰的眼睛里,“色环”可能就是一个三维的球体。对它们来讲,球体上的每一个点代表了一种不同的颜色。

当然了,对于没有透视眼的生物来说,这个“色球”便毫无用处,因为人类只能看到表面的颜色,错过了里面所有奇妙的颜色。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老鹰不需要去上小学了。

疯狂的谈话

要想说服自己相信上帝在六千多年前创造了这个世界,那得对科学有多么无知。同样地,需要对经济学一无所知,才能相信贸易保护主义——采取进口关税和配额来抑制外贸进口——这样会让我们的国家更繁荣强大。

现实的情况是确实有少数科学工作者极力拥护某种形式上的神创论,也有一小部分的经济学家拥趸某种意义上的贸易保护主义——但两种情况所涉及的人数微乎其微(虽然有时候他们的言论也有一定的分量)。大部分时间里,科学知识还是排斥神创论,经济学知识不包容贸易保护主义。

不过,两者还是有所区别:在反对神创论的案例中,人们很大程度上依据的是从化石记录和地质层得到的事实,而在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的例子中则主要依靠逻辑推理。科学家发现了那些足以驳倒神创论的事实,并且以报告的形式呈现出来;而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只得深信这些科学家始终是忠于事实的。相形之下,从一开始任何人都可以采用逻辑推理的方法来驳斥贸易保护主义。

在我看来,似乎贸易保护主义论者甚至还不如神创论主义者让人尊敬。假若你坚信大部分科学家都是骗子——那么他们那些关于化石的言论就都是假的——于是你就可以一如既往地做一个逻辑一致的神创论者。但是你不可能是一个逻辑一致的贸易保护主义者。

比如说干细胞研究,又一股可能会产生永久性变革的力量,相形之下,自由贸易就不同了,它在很大程度上要受制于那些愚蠢无知以致迷信的人。对于干细胞研究,就算美国政府当局横加阻拦,至少他们造成的破坏是有限的;受到抑制或禁令禁止的研究项目可以迁到欧洲或亚洲,美国人仍然可以分享到研究成果带来的益处。而自由贸易呢,它就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安全阀了。

在任何一本中级微观经济学课本里面都能找到关于对贸易保护主义的驳斥,而且论证完备,自成一家,且都有配套的图表和方程式。这些图表和方程式很重要,能够确保整个论证无懈可击。不过用文字就可以很容易地阐述其中的主要观点。

我来举个例子。假设美国厂商每台数码相机卖100美元。有一天,一个新的中国供应商开始出售同样的数码相机,售价只有75美元。现在每一家美国相机销售商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要么降到中国商人的价位,要么失掉自己的客户群。

暂且假设每一家都决定降价,和中国商人以同样的价位出售相机,让我们来结算下此时美方的损益。假如说你要买一台相机,中国商人可以使你节省25美元。如果我再把这个相机卖给你,那么这个中国商人就只赚了我25美元。你得到的等于我损失掉的。总的来说,较之前我们的富裕程度不会增加或减少。

如果我们的故事就此结束的话,从这桩外贸交易中产生的损益正好相互抵消。但是故事仍然要继续下去。每台机器卖75美元,我很不乐意,于是我就开始思考有没有别的法子。或许我会转行去制造手机。或许我会早早地退休,然后余生都沉浸在魔兽世界里。无论如何抉择,我的境况都不可能更加糟糕,因为这一切都是自愿的。如果退出相机行业使得情况变糟的话,我定会坚守在这个行业。[2]

我们来理理清楚:所有的美国相机销售商显然都因为低价的中国商人有所损伤——但是那些选择离开相机行业的一定会比继续坚守在这个行业的商人损失要小(或者至少不会更多)。

现在我们再来结算下损益。消费者仍然从每台相机中节省25美元。那些选择继续留在相机行业的商人每台损失25美元。但是那些选择离开这个行业的商人每台损失的钱数要少于25美元。每一位美国消费者都得25美元,每一个美国生产商都损失25美元或者更少。美国消费者的所得要大于美国生产商的所失。

单凭这一点就能够证明贸易使得美国人民一般都比之前更为富裕。但事实要更好一些。相当一部分美国人不会花100美元去买一台相机,但是却乐意花75美元去购买一台。如果没有对外贸易的话,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去购买相机。但是因为有了贸易,这些人就会去买。他们从中获得的快乐对美国人民来说又是一笔附加的收益,而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相机销售商和购买者的人数是固定的话,那么引入价格低廉的中国相机的结果就是,消费者欢呼雀跃,本地销售商眉头紧锁。但是,当销售商人数减少时,整个销售部分的损失就会减少,同时消费者人数增加的话,购买部分获得的收益就会大大增加。因此,收益必定大于成本。

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都拿上述论证作为决定性的证据,以此得出结论:贸易使得我们更加富有(因此,对贸易起到限制作用的关税和配额会使我们更穷)。据一项调查,89%的专业经济学家(包括各个政治派别)都反对限制国际贸易。很有可能那11%的经济学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也同意贸易能够促进繁荣,但是他们又觉得由此带来的繁荣和其他经济价值比起来有时要退居二线。至于剩下的那拨,有一小部分很有可能是受雇于人,尽说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东西,还有一小部分只是名义上的“专业经济学家”。我深信一定也存在一些否定进化论的“专业生物学家”。

但是我无意做出一种权威式的论证。如果你认为我把某些东西强加于你的话,非常欢迎你对我的推理进行剖析。所有的逻辑推理都是公开的。你不必偏信我或者其他任何人。[3]不过,要推翻我的逻辑,你可不能靠污蔑中伤,比如说“经济学家不过都是些追逐私利的托儿罢了”。(如果你觉得我有点防御过度的话,你该去看看我的那些电子邮件。)用林肯总统的话来讲(他本人不支持自由贸易):

但凡你学过几何的话,你一定记得,欧几里德通过一系列的推导得出三角形的三个角之和等于两个直角。他向你一步步展示了是如何得出的结论。现在你如果想要推翻这个命题,证明它有误,你能单靠称呼欧几里德是骗子就证明他的命题是伪命题吗?

[1] 当然这里有些过度简化。事实上,人眼接收到的数字远不止7个,而是一串无穷多的数字;此外,它采用的是加权平均法,因此在平均6、4、3的时候,有可能6要被计入两次。上述简化的过程并不牵涉重要的东西。究其本质,人眼会计算三个平均数,然后将它们传送给大脑。

[2] 你可能会不同意这个说法,觉得我不能继续留在相机行业了,因为中国商人已经掘走了我所有的客户,不过这个反驳可是相当愚蠢。只要我的价格和中国商人持平——或者比他低上一美分——我就能继续做这一行。

[3] 我在这里举出的论证几近无懈可击,但还算不上完美。从原则上讲,你可以说贸易限制使得美国出口商获得垄断势力,这样美国人民就会更加富裕,从而避开了我得出的结论。经济学家们都喜爱这样的思维论证,但是很少有人觉得它和现实世界有多大关系。

信念 /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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