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质五:互联网无限地增长
电话在一对一的沟通中很有用,在5个人的会议上也可以发挥作用,但是在一对一百万,一百万对一或者一百万对一百万的时候,它就没有作用了。电视在一对一百万的沟通中表现出色,但是直到最近它才实现了一对一的沟通,在十人对十人的多线路视频会议中,电视仍然显得捉襟见肘。然而互联网可以在任何一个维度都应对自如,甚至在某些模式里,它可以实现前所未有的信息交流。
例如Twitter。当你和你的5个朋友相互关注的情况下,Twitter可以实现你们彼此完美的交流。即便你是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80],有上百万的关注者每天关注你的只言片语,Twitter仍然可以自如地实现你们的交流。无论你有100名关注者,10 000名关注者还是只有6名关注者,它都能达成交流。Twitter在每个模式里其效用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有6名关注者,Twitter就会是私密的交流工具。如果你有100万名关注者,它就是一个广播媒体。唯一能实现这种自如变换的其他媒介只有纸了。即便是在一对三百万的关系中,网络仍然能实现某种互动,这是其他媒介所不能企及的。阿什顿·库彻的关注者虽然不能和库彻交流,但是他们可以与任何其他人交流有关库彻的内容。在网上对话虽然并不能总是实现纵向扩展,但横向扩展总是可以的。
拥有40万名雇员的IBM,其网络虽然不能和Twitter相提并论,然而IBM在2001年开始的“即兴大讨论”,也证明了网络只要使得许多不同类型的群组形成,即可轻松从中获益。在大讨论中,所有的雇员被邀请回答一些战略问题,雇员们可以利用各种方式,从电子邮件到维基百科到合作项目。这些问题原本是由公司高层或者高酬咨询人员负责考虑的。2003年,IBM大讨论更新了公司的核心价值观声明。[81]2006年,“创新即兴大论坛”(innovation jam)中出现了一些非常多的新思路,其中五个——包括智能医疗支付系统,智能公用网络和集成公共交通信息系统——成为IBM全新战略理念的核心议题。这些讨论是创造性的、松散的,抛却了公司的等级制。大讨论的模式非常成功,世界范围内的其他公司纷纷吸取这一经验,包括诺基亚(Nokia)、礼来公司,还有一家城市可持续发展组织持续不断地组织人居论坛(HabitatJam)。在此之后,许多创业公司和Web2.0时代的公司开始举办“果酱”论坛(jellies)[82],和即兴大讨论类似,但是集中了更多的小型企业参与讨论。32
网络使得我们形成了各种规模和组合的专家网络,从两人一组到一群人,再到大型多人在线游戏,因此,网络化的专业知识不需要和网络中最聪明的成员的专业知识相等。它甚至都不必是累积性的。网络催生出的复杂的、多项的互动意味着专家网络可以比其所有参与者的总和更为智慧。
例如,BellKor’s Pragmatic Chaos能够赢得网飞公司的大奖,是因为互联网不只使得集合世界各地的专家成为可能,而且使这些专家合作也变成现实。众包可以聚合信息——在纽约市每个邻里社区的人们都可以报告他们附近杂货店里尿布的价格——那些彼此交谈的网络化的专家则可以在其所了解的情况之上建构某些东西。我们总能在热门的邮件列表上看到这样的情况。无论话题是有关选股、针织还是火箭科学(NASA有个社交网站名为SpaceBook),这些专家网络都能够迅速成为第一个观点受到挑战的地方,也是第一个新观点涌现的地方。
这就是为什么精神生活也迅速迁移向专家网络的原因。
1967年5月,12名研究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83]艰深哲学的学者,聚集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建立了海德格尔群(Heidegger Circle)。该群一年聚会一次,通过多数人投票原则谨慎地吸纳新成员,直到1998年才向所有感兴趣的人开放。2005年夏天,该群上线,2008年建立了网上论坛。33尽管按照网络标准来说,论坛并非那么活跃,但较旧的群而言,它囊括了更多的人,因为现在成为会员的要求仅为支付35美金的会费(学生和失业学者的会费为15美金)。从人们的签名信息来看,大部分参与者是专业学者,讨论的也经常是学者们感兴趣的特殊话题:海德格尔早期作品中一个不起眼的段落里所提及的“超越”(transcedens)一词意味着什么?这是在德国公开发表过的演讲吗?网上论坛服务和表达了论坛内部学者的需求。论坛是在线的,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可访问,这使得这个自我选择的88人群组能够获取答案,并探索在过去的一年一次海德格尔群聚会中不可能想象到的话题。
同时,一名来自哥斯达黎加的教授在脸书上建立了一个公共主页,以便服务于对海德格尔感兴趣的人。34该主页拥有1400名活跃用户参加讨论。很明显不是所有的用户都是专家,也不是每个人都全天候地关注海德格尔。但是讨论非常活跃、持续且不受约束。讨论可以链接至那些有自己的讨论主题(discussion thread)的文章。例如一名成员链接了一篇《高等教育记事》(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35上的文章并写道:“也许你会觉得这个很有趣……一本新书抨击了海德格尔拥抱纳粹主义的时期……更有趣的是几乎所有100条评论都是捍卫海德格尔或者抨击文章的作者的。”在这上百条评论中包含了深层思考、精研的基于事实的论点、年轻人的挑逗,以及与已有的更多讨论和辩论的链接。20世纪70年代的海德格尔群是一个封闭的论坛。而海德格尔网络论坛则总是与下一个新的网站或新的观点相连接。
旧群有一些优点。在这片领土之上,你可以与他人一道分享基本的假设,获取富有成效的结果。在这里,信息交换更为准确,观点更为深思熟虑。能够加入其中是一种荣誉。但是,社团之间的围墙隔断了批评的意见,也隔绝了外部可能对其有所助益的观点。新的网络是活跃的、广阔的,但是它包含了一些自认为博学多识的人,反而将一些重要的议题掩盖于尘土之中。
我们无需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两者均有其价值。海德格尔群是一群足够胜任的、冷静的专家。脸书主页是一个庞大的、活跃的群块,成为供任何想要讨论海德格尔的人进行交流的地方。两者一起形成了关注海德格尔的松散联接的网络。参与者们一道了解了更多知识。他们更快地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们的好奇心更加受到激励,他们意识到了讨论话题的更多维度,他们参与到了更多有关话题的讨论中。网络的多路性(multi-way nature)使得有智慧的专家变得比以往更加智慧,虽然网络也会使得我们比以往更加坚定地走上错误的途径。
尽管如此,这是一个重大而显著的变化,那些遭遇“房间内谁最聪明”(Smartest Guy in the Room)综合症[84]的人们正意识到,规则已然发生改变。当专家网络发挥其最佳效用的时候,房间内最聪明的人就是房间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