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何借鉴之处?
1927年6月6日,贝西·魏斯(Bessie Weiss)和纳特·魏斯(Nat Weiss)夫妇有了两人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菲莉丝(Phyllis)。夫妻二人都是犹太移民。在19世纪末,还是小孩儿的他们从奥地利来到了美国。像许多移民一样,他们发现要适应美国的生活困难重重。纳特曾一度否认自己是个移民,如果有人问他从哪来的,他就说自己出生在美国。他的孩子们也是直到父亲去世才知道真相。
他们住在纽约市下东区第六街第二大道路口、一个没电梯的二层公寓里。纳特中等身材,但显得很高。他手臂肌肉发达,像个拳击手,这在犹太人当中很少见。20世纪20年代,他成了一名走私商。20世纪30年代,禁酒令解除后,他开了一家小酒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常来光顾。当有顾客撒泼时,他会用棕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种眼神让人胆战心惊。有一次,他真的把一个人从酒馆里扔出来了。按照纳特家里的说法,被他扔出去的这个男人,叫毕斯·西格尔(Bugsy Siegel),是一个无人不知的恶棍。纳特的大胆把他给惊到了,他只是愣愣地笑了笑。
贝西整天都待在厨房里,那儿有一个窗户。她就是在这里,照顾着她的全世界:家人、朋友和附近无家可归的人。从早忙到晚,唯一的休息就是去那家被称为“女士午餐之选”的史拉夫特餐厅吃饭,换个环境,透口气。
贝西和纳特很想为菲莉丝提供更好的生活。有一次,菲莉丝去参加了夏令营,说自己很无聊,夫妻二人便长途跋涉来到山上的营地,把女儿带回家。在酒馆里,纳特经常把菲莉丝抱起来,大声叫道:“我的漂亮宝贝。”菲莉丝牙齿长歪了,就戴了牙套。要知道牙套在当时可是件稀罕物。贝西和纳特宁愿自己辛苦,也绝不让女儿受委屈。
菲莉丝20岁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名叫西德尼(Sidney)的年轻人,这让贝西和纳特很高兴。西德尼经营一家卖帽子的小店,他向菲莉丝求婚。纳特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会养我的女儿,让她不用工作吗?”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神与盯着酒馆里撒泼的顾客时一样犀利,贝西也有自己的顾虑,而菲莉丝几年后才知道。当时她和西德尼已经搬到郊区,有一天晚上他们邀请家人和朋友做客,贝西和纳德从城里开车来到她家。菲莉丝在厨房忙的时候,客人在餐厅里聊天,她听到母亲走过来。当时贝西很愤怒,她哭着说道:“我的孩子绝不能像我一样整天待在厨房里,绝不能!”
这么多年,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照顾那些源源不断的人,贝西终于爆发了。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菲莉丝可不像美剧《反斗小宝贝》(Leave It to Beaver )里的朱恩·克里夫。因为她和西德尼商量好了,她只负责照顾孩子,其他的西德尼会负责:账单、保养汽车,菲莉丝完全不用操心钱的事儿。帽子店经营几年后,西德尼成为一名成功的银行家。要是需要钱,菲莉丝就跟他说一声,他就会带回家。
1990年3月12日,西德尼在家中突然中风,很快过世了。而菲莉丝在结婚41年之后,第一次尝到了无依无靠的滋味,这时她已经62岁。
她知道如何为人妻、为人母,但没人教她该怎么做一名寡妇。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她成了寡妇。关于这个身份,菲莉丝一无所知,以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所有的好朋友都没有这种经历。谁也没想到她69岁的丈夫会突然过世,西德尼的父亲在75岁已经去世,他的母亲依然健在,而西德尼还没退休就去世了。
但现在西德尼走了,菲莉丝必须弄清楚自己该如何生活。她要学会独自吃饭,学会控制失去丈夫的痛苦,学着做决定,一系列的决定:到底是该把丈夫的衣服放在衣柜里还是捐出去?别人发给丈夫的邮件要回吗?要加入互助组吗?她还得学习如何支付账单、保持收支平衡,还有从银行取款。
这就是菲莉丝的生活,我很了解。因为菲莉丝就是我的母亲,我那喜欢约翰·肯尼迪的母亲,而这大概也是数百万美国女性的生活。每年,有超过80万的女性成为寡妇,而每年她们都要去学习如何做寡妇,因为守寡可不是件容易事。刚刚失去爱人的女性跟我母亲一样,都要学习如何独自生活,这对于我母亲尤其困难,因为她在毫无征兆、从没想过的情况下开始了寡居生活。但所有失去爱人的女人都得经历这个阶段。
选民,似乎很像这些寡妇,无人依靠。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群体比行使选举权的普通人更无依无靠。他们准备仓促,没有人教、也没有人支持,却要承担重大责任,谁还能像他们一样窘迫?18岁成年后成为选民,没有人、也没有组织教给他们如何行使这种权利。没人告诉他们,要选一位总统需要考虑哪些问题,有哪些衡量标准。他只有一份不清不楚的选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