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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心理支持:伟大光荣正确的妈

2020年6月13日  来源:发现母亲 作者:王东华 提供人:shansou42......

从根本上说,对母亲的依恋是人的精神赖以存在而不致崩溃的基础,也是人得以不断扩大自己生存疆域的根据,人所有的信仰都是发源于对母亲的信仰,都是母亲信仰的一种替代形式,否则面对广阔无垠的宇宙,孤独的人类便失去了存在的根由。老舍在抗日战争中流离颠沛,但对老母却无时不想,他说:“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我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这种依恋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成为孩子的心理支持,而母亲便是这种心理能量的给予者。

在哈洛做的小猴与母猴的隔离实验中发现,一旦出现小猴子没有看惯的可怕东西,小猴子就吓得蹲下来。如果有假母猴在它身旁,它就去抱住它,仿佛有了靠山似的,然后它就回头瞅着逼近它的东西。

动物如此,人更是这样。战国时齐国的王孙贾,15岁就入朝服务齐闵王。有一年淖齿谋反,杀了齐闵王,但齐国人却不敢起来讨伐淖齿。王母目睹这一切非常痛心,他对儿子说:“你早晨出去,晚上回来,我总在家门口等你,如果你晚上不回来,我就要到闾门外张望。你为闵王做事,怎么能够王上出走不知生死而你却可以独自回家来呢?”听到母亲的话,王孙贾立即来到京城的大街上,号召人们起来讨伐,当场就有400多人加入到讨伐的队伍。在王孙贾的指挥下,终于杀了淖齿,平息了叛乱。

而与此相反,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后,陈婴已被推出为王,队伍有两万人,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但是陈母对他说:“我到你家来后,从没听到你的先人有大贵的,今暴得大名并非好事,不如跟着人家干,事情干成了,能封个诸侯,没有干成也容易逃命。”于是陈婴便不敢为王,以兵属项梁。

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获得者,加拿大的班廷同母亲有着深厚的感情,中学毕业后进入多伦多神学院,可第一学年还没结束就传来了母亲病逝的噩耗。于是改学医学,他把母亲的遗像放在案头,并在日记中写道:“我一看到她那忍着病痛的慈祥的微笑,心里好像一亮,医学上好些难记的名词,一下子就记住了。”

另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荷兰的彼得·塞曼也是如此,慈母去世后,他将母亲的遗像嵌在一个金属的小镜框内,不管到什么地方他都将它挂在胸前。一次讲课时被一道难题难住了,他在讲坛上足足站了10分钟,这时他掏出母亲的遗像,像拿出一个计算器一样,终于一下子开了窍解开了难题!这个故事仿佛是杜撰出来的,但对于这个母子情深的大科学家却是地地道道的真实。他曾在给妻子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又是家乡的防汛季节了!我们都是在海平面下出生的人,每逢这个季节,我的智慧好像比平时更加活跃,精力也更加旺盛。连日来我为磁场的光谱研究已三晚未眠,但我一点不觉得疲倦。”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对此也深有体会。弗洛伊德的父亲是再婚,母亲是初婚,他是母亲的第一个儿子。母亲爽朗、活泼、聪明,他是在母亲无限的自豪和宠爱中生长的。还在他小时候,他就享受到母亲很多的特殊对待,由于他除了学习没有其他任何爱好,因此他的房间里点的是煤油灯,而别的房间只是蜡烛;家里8口人只住3间卧室,但他却独自享有一间小房。这种与母亲结成的深厚感情,让他终生与母亲生活在一起,这一点在主张个性独立的西方社会是不多见的。弗洛伊德曾这样认为:“受到母亲无限宠爱的人,一辈子都保持着征服者的感情,也就是保持着对成功的信心,在现实中也经常取得成功。”

这种心理支持极为重要,在重大决策时有没有这种心理支持大不一样,正如军队在困难时会乞求上帝等精神支持一样,这一点在很多杰出人物身上都有很多反映。

蒋介石9岁丧父,由寡母王采玉抚养长大。蒋介石下面有两妹一弟,兄弟姊妹四人,照一般情感逻辑发展看,他同母亲的感情不会过深。但是蒋母在夫亡分家后的四年内,蒋介石的小妹瑞菊、弟瑞青相继夭折,这种沉重的打击蒋介石已能真切地感受到,家庭的变故紧密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而在这种艰难的境况里,其母仍一如既往倾全家之力支持他读书、革命,想到母亲对儿时极为顽皮的自己付出的心血,蒋介石对母亲的感激与日俱增。

蒋介石在《先妣王太夫人事略》中是这样记叙的:“中正幼多疾病,且常危笃;及愈,则又放嬉跳跃,凡水火刀棒之伤,遭害非一,以此备增慈母之忧。及六岁就学,顽劣益甚,而先妣训迪不倦,或夏楚频施,不稍姑息。岁乙未,不幸先考弃养,吾家内外之事,一萃先妣?人之身,而家难频仍,祸患相乘,先妣节哀忍苦,状到惨恻,尤有非不肖所忍追述者……辛亥民军起义,中正督战沪杭间,戚党闻之,多骇愕失色,而先妣则曰:‘男儿报国,死则死耳,何足为虑!’……中正尝以公私之急,驰书白母,怯者惧祸,劝弗应,先妣则毅然曰:‘天下安有其子危急而母乃漠然不顾者。吾若无儿,于先人遗产复何需?’帮中正在外,所求未尝不应。其间或有贪官暴吏借此恫吓者,先妣视之蔑如也。”

蒋母无条件地信任其子,无疑成为蒋介石最大的精神动力,因此不难想象,在其母去世后他的悲痛之巨,据说他每天抚尸大恸多次,在家人中他哭得最多,哭得最响。居丧期间,他常在其侍母旧游之地盘桓俯仰陈迹。在其母逝世一周年纪念日,他夜不能寐,骤生思母之情,并自誓无论新旧历,凡遇母亲忌日,不茹荤、不动气、不近色。1923年为纪念其母六十冥寿,蒋在离其母墓址半里许的山墩间筑室数间名为“慈庵”,1930年更将其扩展成较大的坟庄……

我于1987年曾去过那里,记得那时游人不多,在到蒋母墓地的路上心里还有些森森发怵,觉得古人墓旁筑庐真是件恐怖的活刑。与很多人想法一样,认为只要生前孝顺,何必死后去讲这些排场与形式!但是随着这些年的经历与研究,逐渐感到作为一个局外人是很难体会当事人的那份心情的。在我们看来其母已死,已渺无踪迹,但是在蒋介石的心中却还是活着的,仍在不断地给他以力量与指导,他仍然在向母亲寻求心理支持。

因此每逢重大事件,如蒋1927年的第一次下野,1930年的第二次下野,1936年的西安事变,1949年的第三次下野等,他都首先回到慈庵。因此可以想象,当他回到慈庵时,他不再是一个得意的领袖或失意的将帅,而是母亲的一个孩子;他不再面对那些纷乱的时局,而是静静地伏在母亲的膝上,接受母亲的关爱……

不仅在大陆如此,他到台湾后仍然如此。1961年,他已年逾七旬,到了考虑自己身后之事的时候了,他在大溪镇为自己选择了一块墓地,之所以选中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很像故乡奉化的溪口,为了纪念其母,他将这里名之为“慈湖”。

为什么母亲不仅生前而且死后仍对孩子有巨大的精神影响呢?究其原因在于人是信仰的动物,母亲正充当了这种信仰的替代物,正如基督教徒将主教视为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一样,母亲在孩子的心中便占据了更高自我的位置,从而能够给自己提供道义与原则的力量!母亲是孩子的上帝!

托尔斯泰母亲病故的时候,他只有两岁,照说他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什么更深的感情。可事实不然,家人经常向他讲起母亲的往事,让他逐渐在自己的想象中刻画出善良、慈爱的母亲的鲜明形象,也让他深深地懂得母亲是如何的爱他。

就在母亲弥留之际,她感到最难过的不是别的,而是子女们都还没有长大成人,尤其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刚刚两岁的他。当时丈夫、孩子们和身边的一些仆役都围在她的病床前向她告别。她用目光扫视着周围,唯独不见最小的儿子,于是就把目光落在丈夫身上,意思是:“小儿子在哪里?”保姆把他抱进屋来,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还在咿咿呀呀地笑着。当他看到妈妈那张苍白的面孔时,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这时眼里含着热泪,艰难地伸出手在他面前颤抖地画了一个十字,为他祝福,衷心地祝愿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

正是因为这样,母亲成为托尔斯泰的力量源泉。在许多作品中他都描绘了母亲的性格特征,并且怀着无限崇敬的感情赋予她以诗意般的魅力。在生活中,每逢感到痛苦的时候,或者因为什么事情而心情沉重的时候,他差不多都极力回忆母亲的形象,从而感觉到她会给自己以帮助,给自己以精神力量。

因此,凡是和母亲有关的一切地点和物品,托尔斯泰都觉得是神圣的,精心加以保护。他始终热心地侍弄着母亲亲手培植的花圃,让花木更加茂盛。他一直珍惜地保护着池塘旁边的那条长椅子,因为这是母亲当年经常坐着的地方。他常指着那条长椅子向人介绍说:“我爱这个地方。你瞧,您爱自己的母亲,而我却记不得自己的母亲了……听人说,这儿曾是我母亲喜爱的地方。”

即使年逾八旬,老人一旦想起自己的母亲,仍然总是热泪盈眶,激动非常。托尔斯泰的儿子伊里亚·里沃维奇曾回忆说:“不管谈论谁,爸爸从来没有像谈论自己的母亲那样怀着无限的热爱和尊敬。”

古希腊神话中有位大力士安泰,只要他能同大地母亲接触,便能汲取无穷的力量,任何敌人也不能战胜他,后来敌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将他举在空中杀死了!而这正是我们人类母子心理支持的一个原型!

由于这种心理支持,母子之间更加深入地产生精神信任。历史上有不少将对方将领的母亲抓住作为条件劝降,最后反而激起了对方更大的勇气,如抗日战争时的马本斋等。其原因就在于他超越了对母亲肉身的依恋,而从更高的层次上同母亲精神相一致。对母亲的这种精神信任能激发出一个人最完全的力量,因为母亲是自己信仰的全部,因此在战场上,能激起战士最大激情的便是为母亲而战,便是能够获得母亲的嘉奖。

为此,作家康士坦丁·拉宾这样写道:“如果你,我的同龄人?上过前线,你一定不会忘记,在前沿阵地上母亲对于我们大家意味着什么。你一定记得,当我们列队宣读一位战士母亲的来信时,战士们眼睛里燃烧起什么样的烈火。不很流畅,然而发自肺腑,是用成天在生产炮弹的机床上磨起老茧的手写成的。母亲叫儿子打败敌人,取得胜利,同时要注意保护自己。信在途中走了很久,我们的战友已经阵亡了。但是难道母亲的嘱托只是给她的儿子而与我们无关吗?这一天,我们的手把自动步枪握得特别紧,炮弹命中率也特别高。为了我们千百个营的母亲的眼泪,为了我们的祖国——开炮!”

因此,这种通过印刻、依恋到心理支持、信任的过程正是一个人健康成长的过程,母亲首先通过产褥的痛苦和哺乳的操劳,自觉于自己所抚养的婴儿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则通过母亲的操劳感受到对自己的爱而自觉于自己是母亲的孩子,而且,通过这种爱的感通便表现出对母亲的爱。母亲感受到这种爱就会更加自觉地加深对“自己的孩子”的认识,正是这种精神上的联系才让孩子成为一个精神健全、性格协调的人。

个人如此,其实一个民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犹太民族是一个极为顽强的民族,从公元前11世纪建立希伯来王国,到公元前580年亡于巴比伦,两千多年来,犹太民族备受磨难,直到20世纪,还有600万犹太人死于希特勒的屠刀之下!无数的国家、民族被历史所湮灭,但犹太民族却一直艰难地生存到现在。为什么它能有如此之强的生命力呢?因为它有比别的民族强得多的心理支持,他们认为耶和华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上帝在众多人群中独以自己为选民,他们终将得到神的帮助而恢复旧有的光荣!因而国家虽亡,但却仍在幻想的天佑中生活,并且坚信这一天的到来。从小开始,他们就向孩子灌输一种犹太不会亡、上帝会拯救他们的信念,正是在这种信念的支持下,他们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我们常说:“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这精神来自什么地方呢?一个最重要的方面,就是来自自己的母亲。

因此,母子情结并不仅仅是生物关系的结合,而是以母爱为基础产生的,所以,经历过培养孩子艰苦的母亲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辛苦的母亲相比,后者的依恋要弱得多,当父母之间的感情淡漠时,孩子的这种母子情结也自然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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