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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的无意识中,除了会认同国家和民族的集体传承。同时也会认同家族的某种传承。
为了缅怀先人,过年、清明等我们都会进行一些祭祀,这其实解决了“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很多人也会落叶归根,寻祖认宗,这些事情也体现了中国人非常重视家族观念,特别渴望归属感,而这种归属意识已经深深根植于我们的无意识中。
因为渴望获得归属感,被他人认同,所以有些家族延续的内容,就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并影响我们的生活。
我今天讲的是家族创伤在我们身上传承,并如何解决的问题,然后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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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家族里有值得骄傲或感到无上荣耀的东西,那么自然而然地,我们就会想为家族争光添彩,获得更多的荣光,我们称之为“光宗耀祖”。然而,其实在家族中不光只有荣耀,也会存在一些创伤性的体验。
而我要分享的故事,是关于家族创伤如何影响后代。
A小姐是一名网络工作人员,30岁,未婚。她的工作能力非常优秀,也得到上司和同事的认可,但她却不能很好地进入亲密关系。
A小姐曾经与一个有妇之夫相处7年的时间,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断地牺牲自己来讨好和取悦对方,只希望对方不要离开她。一旦对方流露出要离开或者不认同她的时候,她就会牺牲自己的利益满足对方所有的要求,甚至帮对方解决经济上的困难。
这种不平等的关系最终使得A小姐有心无力,烦躁不安,还会受到自己道德感的谴责。
后来,当A小姐聊起自己的家人时,她说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就是她的外婆是童养媳。在中国的传统家庭中,童养媳可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而被父母当成累赘抛弃到其它的家庭中,可想而知,这样的孩子从小缺乏自我认同感。
对于童养媳来说,她需要承受两个方面的压力。第一,父母不要我了;第二,我需要在新家庭里表现良好,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很好地接纳自己。于是,这种需要被认同或接纳的愿望就会非常强烈。
然而,被父母抛弃的经历,让A小姐的外婆一直处在恐慌的状态中,从而使得她对自己的子女就会要求更多。
A小姐的妈妈是她外婆的第一个孩子,当外婆看到自己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她内心是失望的,认为女孩是无价值的存在,另一方面,她会我无意识地要求女儿照顾自己的情绪,帮助她分担生活的重负。
遗憾的是,A小姐的妈妈无意识中认同了母亲对待自己的方式,把这种创伤传递给了A小姐。
如果父母感觉自己是一个工具,自然就会把自己的子女当成工具来使用。A小姐的妈妈正是这样。所以当A小姐出生后,她妈妈更注重的是自己的工作,把只有两个月大的A小姐寄养在托儿所,并为自己找到合理化的借口——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这个借口体现了妈妈要获得他人的认同,而无法完成自我认同。
这时,A小姐似乎变成了阻碍妈妈工作的负担。
也因为这样, A小姐从小就学会了对妈妈察言观色,她非常害怕犯错误,害怕犯错后被妈妈抛弃,甚至在A小姐需要妈妈帮助和陪伴的时候,妈妈更在意的是外婆,这导致了她必然会忽略自己的女儿A小姐。
久而久之,A小姐的自我价值感也在不断降低,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也无法认同自己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A小姐害怕被抛弃的创伤体验在她外婆时期就已经存在了,这种创伤一代延续一代,以致于使得A小姐无法认同自己,也找不到任何的归属感。
而对不被认同和接纳的担心也让A小姐感到非常孤单,无法真诚地结交朋友,在人际关系中她会把自己的情感封闭起来,成为完全隔离的状态。当她遇到困难时,也绝对不会主动向人求助,因为在她的心里,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会帮助她,同时世界是危险的,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抛弃她。
因此,她没有能力建立一个比较长久的、带有情感互动的良好关系。这样的重复没有被A小姐意识到,这就是家族创伤的延续。
A小姐根本无法意识到,她认同了自己的外婆,成为了外婆,并且用外婆世界观和价值观在影响自己现在的行为,她已经在家族创伤的轮回中,是家族创伤传递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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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些东西给家族带来了不好的体验,羞耻,恐惧,内疚甚至威胁到生命,在我们的无意识中变成了特别恐惧的存在,这也会传承下去,然后影响我们行为,包括我们的人际关系、价值观,自我的认知等等。
对于我来说,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我工作非常认真努力,曾经从事的是一些能够赚大钱的职业,但总是没有办法把财富保留下来。这让我一度很困惑,一直弄不清楚原因。比如投资一些生意,最后血本无归;或者挣到了一些钱,借给朋友后就没有了下文。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但在钱被花掉的那一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这下好了。”
后来,我的分析师问我一个问题:“你家里是否曾经因为钱的问题而遭受到灾难性的体验?”
当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豁然开朗了。
我的祖上是富有的人家,但到了我爷爷的那个年代,却因为富有而差点被枪毙。我父亲也因为家里成分问题而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对待,无法正常上学,甚至无法当兵,父亲对此很是绝望。因为自己的出身被深深地否认,所以父亲传递给我的一个价值观,就是好好做人,意思就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如果不是因为财富,我的爷爷和父亲就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他们的命运也许不一样,所以,钱曾一度被家人视为不好的东西,而我也认同了这一点。当我变得富有时,家族中的创伤体验就会使我感到恐惧,从而影响我的行为。这种创伤性的体验会影响家族的价值观,当然就会影响我们对待事物的态度。
祖上对钱的恐惧感一代一代地传到了我这里,影响了我对财富的态度,包括我和财富之间的关系。家族的过往,家族成员的命运,深深地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烙印。
所以虽然我渴望财富,但我无意识中的家族创伤让我对财富存在恐惧,甚至觉得没有财富才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的感觉。这给我的财富消失提供了合理化的途径,但我也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好把握财富。
家族的创伤,包含的内容非常广泛,其中包括:家族丑闻、家族的价值感匮乏(比如佣人的孩子)、家族中有过多的早年夭折成员、或者家族成员是曾经的罪犯等。
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家族创伤对自己的影响,那么这种创伤会一直延续下去。
当我们意识到这些创伤性体验存在时,就需要把这些家族的创伤在此终止。
一方面,这是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另一方面,这也是自我成长中必然经历的事情,和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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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家训,就是家族价值观的传递。
而入祠堂宗庙,就意味着被家族认同和接纳。这可以让我们感觉到更有价值,并满足归属需求,当然也就意味着一种有被群体保护的安全感。
但有时候,我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更多是用忠诚来换取,然而这种对于祖上或者家族的忠诚,往往制约我们成为自己的可能。
忠诚的目的,就是完成别人期待,并获得认可,获得安全的存在空间。这也是被家庭忽视而压抑愤怒,但又在拼命对忽视自己的父母讨好的原因。
在多子女家庭中,往往对家庭贡献越多的那个人,恰恰是最被忽略的。这常见于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姐姐成为家庭顶梁柱。妈宝男和扶弟魔,就是忠诚的完美呈现。
忠诚对于我们来说,更是寻求归属和认同的一种愿望。但过于忠诚,恰恰是没有自我。
因此,我们首先需要重新定义自己。家族的过去,我可以选择承担,也可以选择脱离。
当发现家族的创伤体验正在影响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就像我重新定义财富与自己的关系,当我发现财富可以给我的生命带来一些美好的体验时,我不再是抗拒或恐惧它,而是迎接它的到来。以心想事成的原则来讲,就是当你不去抗拒财富的时候,财富也就来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与过去和解或告别。
尝试和自己的长辈聊聊过去的事情。可以认同家族中荣耀的那部分,因为那些可以成为我们成长的支持性资源。
对于有家族传承的创伤,我们可以保持距离,成为改变者,而不是亲历者,实在不行,也可以成为旁观者。
有一些人可能一直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抗拒,甚至有想换名字的愿望。
名字有时候代表着家族或者家庭对你的期待,不断满足他人的期待,会让我们一次次地陷入创伤的体验中,也就是你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己,延续了他人,而不是你自己。
当我们感觉到自己命运痛苦而无力改变的时候,总是会把期望放在下一代,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无能的父母养儿防老,或者因为自己无法完成的愿望所以让孩子去完成。而内心强大的父母,更愿意自己的孩子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成为他们自己就好。
所以当我们无法完成的时候,或者当我们发现这个期待不是很合理,以致于让自己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想要挣脱。
而换掉家族给予的名字,一方面是拒绝家族对自己的期待,另一方面是告别过去的自己的表现。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对家族可能会感到背叛或愧疚。但这不是我们的错。
对于以前给我们造成的一些创伤性体验,我们不是去责怪,也不是去记恨,更多的是接受。接受,并不代表着我们认为是对的,或者原谅。没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去原谅的,我们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虽然很无奈,但是如果我们能去接受这种无奈,这就是和解的开始。
我们说的命运或者诅咒,说白了就是家族传承,或者创伤的延续。
我们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为了更好地去哪里。
家族的创伤,会成为诅咒一般,牢牢铭刻在我们身上,当我们越是想获得家族的归属感,也就意味着会承受越多的家族创伤在我们身上,本来我们可以脱离的,最终也会在无意识中被我们抓住。但当我们喜欢现在的自己时,和解也会随之发生。所这和当我们感觉自己越糟,才会更责怪自己的父母,这是一个道理,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合理化解释,也就是推责。
所以我们可以尝试着和自己的一些无法释怀的过去以及家族创伤做个告别和解,当告别这些过去以后,也许我们才有新的体验发生。
就像最后,A小姐意识到了自己在成为外婆,并且也在用妈妈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自己。
我对A小姐说,当你看到一个不被妈妈照顾、哭泣悲伤、又很害怕,那个孩子时候的你,成年的你能做点什么吗?她说,我可以去抱抱她,安慰她,陪着她。
那你再次感觉那个人要离开,一个人恐惧的时候,你能做点什么吗?她说,我长大了,我可以尝试去照顾自己。
过去无法改变,但现在,一个不被恐惧驱使支配的我,有很多选择。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