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新 王 芳
【内容提要】直播和短视频是近年新媒体行业的两大热点。直播发挥着实时性和互动性的优势，短视频则通过短平快的方式实现传播效果的最大化。“移动直播+短视频”模式在新闻报道中的运用，革新了新闻报道的方式，成为传统媒体在移动端重要的报道形式。
【关键词】新闻报道 “移动直播+短视频” 短视频新闻 移动直播新闻
据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发布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6月，我国网络直播的用户规模为4.25亿，用户使用率从54.7%下降到53%，用户规模增长放缓，陷入增长困境。而短视频应用的发展一路高歌猛进，用户规模达5.94亿，占整体网民规模的74.1%，①。直播和短视频在内容特色和传播方式上都有巨大差异，直播的用户并不是短视频“抢走”的；两者与其说是竞争关系，不如说是共赢关系。所以“移动直播+短视频”的说法比“移动直播vs短视频”的说法更为贴切，二者相加的协同模式也已经成为新媒体环境下，新闻报道在移动端创新发展的新态势。
一、从“移动直播vs短视频”到“移动直播+短视频”：带来巨大协同效应
（一）直播用户增长放缓，下半场仍有想象空间
网络直播是以移动互联网技术为支撑，以智能手机为代表的移动终端为依托，基于直播类平台，传播实时动态的视听内容，实现传受双方之间实时、同步、互动的一种新型传播形态。网络直播解决了传统电视直播中受众被动接受信息、传授双方互动难度大、反馈间隔时间太长等问题，具有实时性、社交性、移动性、内容丰富性四大特点。2018年，直播行业在经过上一年的平缓发展后，用户规模逐步趋于饱和，陷入增长困境。但直播行业依然在网络视听产业的“竞技场”前行，它的下半场仍然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移动直播在垂直细分方向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比如2017年斗鱼直播平台开启的“直播+三农”的正能量直播新模式，把目光聚焦在以往很少关注的三农领域。斗鱼直播平台对“丰收大湖北”的直播活动累积观看人次突破1亿。②可见，直播行业如果继续深耕垂直领域，开创更多社会关心、用户喜爱的网络直播模式，就会持续吸引用户注意力，甚至占领该垂直细分领域的头部。可以说，直播行业内容创作没有绝对的红海。直播行业风口起起落落，最终将回归对平台内容价值创造的检验。
（二）短视频强势崛起，满足用户碎片化需求
短视频播放时长较短，“是指一种视频长度以秒计数，一般在 5 分钟之内，主要依托于移动智能终端实现快速拍摄和美化编辑，可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实时分享和无缝对接的新型视频形式。它融合了文字、语音和视频，可以更加直观、立体地满足用户的表达、沟通需求，满足人们展示与分享的诉求”。③
前两年，快手、秒拍、抖音等短视频平台涨势惊人，各互联网巨头的争相布局，一时风头无两，遥遥领先于此时的直播行业。其实早在2016年下半年，移动短视频的月活跃用户数就已经超过了移动直播。截至2018年6月底，前者超过5亿。原因很简单：解决了直播的痛点。短视频内容符合移动用户的观看习惯，有效进入了用户的碎片时间。据今日头条的统计，用户在一条短视频上平均花费1.6分钟，与阅读图文消息的平均时间相仿。对微博、今日头条等信息流应用说，短视频无疑是图文的完美替代品。对陌陌、YY等信息流属性不强的应用来说，短视频是构建信息流的“基石”。④
（三）“移动直播+短视频”模式带来巨大协同效应
短视频的崛起，在很多人看来，是对直播行业发生了直接冲击，但其实两者不管在内容形式、目标用户还是变现模式区别都很大，可替代性不强，倒是可以相辅相成。2017下半场开始，各直播或短视频平台不再采取“直播vs短视频”泾渭分明的态度，纷纷开始“移动直播+短视频”的协同模式布局。比如在陌陌强化短视频功能的同时，快手推出了直播功能，抖音也加入了直播板块。
如今，直播和短视频的“协同效应”越来越大。对于直播平台来说，短视频板块的加入可以有效争取到直播不在场时用户的碎片化时间。而对于短视频平台来说，用户在对内容创作者产生兴趣后，就会关注他去看他的直播，增强用户粘性。比如在抖音APP中，用户时间充足就可以观看其关注的抖音红人的直播，没有时间就去浏览他的短视频作品，打发碎片化时间。“移动直播+短视频”的协同模式为用户提供了多样化的内容选择，努力做到最大化占据用户的时间，吸引更多流量。
二、“移动直播+短视频”协同模式助力新闻报道创新
“移动直播+短视频”在新闻领域的应用，正在快速革新现有的新闻报道模式，并对传统媒体的新闻生产和内容分发产生颠覆性的影响，带来1+1>2的传播效应。
（一）“移动直播+短视频”在新闻领域的应用状况
“移动直播+短视频”作为新媒体时代两大主流内容表现形式，早已深入人心，它们与新闻报道的相互结合满足了用户多样化、碎片化的信息需求，也为新闻报道在移动端的转型提供了新的思路。
2017年2月，《人民日报》与微博、一直播合作正式推出了全国移动直播平台“人民直播”；央视新闻移动网也在同日上线，还专门为记者打造了移动直播系统“央视新闻+”。⑤腾讯新闻通过移动端直播长征七号首次发射；新浪直播了和颐酒店事件。⑥新闻媒体在利用移动直播的同时，也在通过短视频平台进行新闻内容分发。2014 年，新华网络电视最早推出了致力于短新闻视频报道的客户端“15 秒”。实际上在这之前，众多传统媒体，如新华社、广州日报等就开始运用秒拍APP 对2014年的两会内容进行了及时的报道。2016年12月浙江日报推出的“辣焦视频”，标志着新闻的短视频化已经延伸到了地方媒体。
（二）新闻生产模式创新：视频化、社交化、流程简化
新闻移动直播和新闻短视频都属于新型的新闻报道形态。与传统职能分工明确的新闻生产模式不同，这种新型的报道形态有其特有的一套新闻生产模式，并且这也是传统新闻生产利用“移动直播+短视频”进行创新改革的重点。从总体上来看，“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对传统新闻生产模式的变革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即新闻生产视频化、新闻生产社交化和新闻生产流程简化。
1.新闻生产视频化
在新闻报道领域，“有图有真相”的时代已经过去，比起图片，视频更让人信服。无论是是移动直播新闻还是短视频新闻，都是以视频的形式呈现给用户，这对传统的新闻报道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使得传媒行业对记者和编辑人才的要求提高，从业人员必须掌握一定的拍摄编辑技巧。
新闻生产视频化已经渗透到新闻生产的各个环节，如果把传统新闻生产的采、写、编、排一一对应到“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中，就是拍摄收集视频资料、剪辑视频、编辑视频、排放视频。比如发布一条短视频新闻，记者要依托移动智能终端进行拍摄和编辑，融合文字、图片、语音和视频等各类编辑手段，最后在各媒体平台上进行发布。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短视频新闻不是“长新闻视频的剪辑版”和“新闻视频的终端迁移”的简单结合，它的突出特点就在于它在画面剪辑、叙事节奏等编辑方面大有文章可做，以此来加强新闻的趣味性。
移动直播新闻生产不需要剪辑视频这一环节，这也是它之所以真实的重要原因。记者利用智能手机、无人机等设备拍摄新闻事件，通过直播平台实时制作并同步播出新闻“第一现场”，为用户提供全方位、身临其境的新闻视听体验，用户可以在移动终端设备上随时随地观看新闻现场直播。总之，视频有图片远不能带来的现场感、真实感。从“有图有真相”到“有视频有真相”，无论哪一种新闻生产方式的视频化都将引起整个传统新闻生产模式的巨大变革。
2.新闻生产社交化
现如今，社交媒体俨然成为当下人与人沟通的重要工具，新闻报道对社交媒体的运用则颠覆了传统的新闻生产方式，为新闻传媒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革命。移动直播和短视频诞生于社交媒体大环境下，天然带有强烈的社交属性，在与新闻行业相互渗透时，为新闻生产的社交化带来新的发展，即“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在内容生产时，要有互联网思维，注重社交性。
比如移动直播区别于传统直播的一个显著的特点就在于它的社交性，集中表现为直播中的强互动性。用户可以在直播间里发表评论，记者会对用户的评论给出及时的回复。用户与用户、记者与用户可以进行一对一，一对多，多对多交流互动。新闻机构还可以通过实时监控直播间的评论，检测新闻事件的发生，在协同互助的状态下进行新闻的生产与传播。掌握了移动直播和短视频的社交属性后，新闻机构在新闻生产时还可以在视频之外增加更多互动元素，例如图片、文字、表情包、图表，并且辅以VR、H5、弹幕等技术功能。⑦
总之，移动直播平台和短视频平台都是有大量用户参与讨论的平台，融入新闻报道后，用户在参与过程中既可作为“传播者”自己发布新闻。同时，又可作为“受传者”接收新闻。因此，“移动直播+短视频”给新闻报道带来的变革不仅仅是新闻生产方式的转变，这种强社交性可能会带来的裂变式传播是其附加效应。
3.新闻生产流程简化
与传统新闻生产采、写、编、排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不同，“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将所有环节聚合到同一平台上，实行平台一体化运营，大大简化了传统新闻的生产流程，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
传统电视新闻直播是一场耗时、耗力、耗财的盛大仪式。移动直播技术的出现使媒体可以通过直播平台的一站式操作与分发,甩掉传统直播的直播车、导播室等大型设备和器材,记者轻装上阵，一部智能手机就可以发起一场直播。
短视频新闻也只需一台智能移动端，通过短视频平台就可以实现快速拍摄和编辑，一键转发、实时分享到社交媒体平台上。“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报道一触即发，其时效性和影响力都让传统新闻媒体不可企及，已经日益成为一种成熟的新闻生产流程。
（三）新闻内容分发变革：多平台内容分发、用户自动转发
在传统媒体时代，新闻生产和分发都由媒体机构完成：媒体记者和编辑完成新闻采编，再通过媒体自身的发行或播出渠道完成内容的分发。但社交媒体环境下，“移动直播+短视频”新闻的内容分发既可以依托多平台内容分发，实现实时转发分享和无缝对接。又能够基于强社交关系实现用户的自动转发，占据更多的用户注意力时间，实现裂变式传播。
比如2018年7月，郑州报业集团旗下郑直播特别策划《高温下的坚守》，利用现场直播+竖屏10秒短视频的形式，记录下煎药师、地铁信号检修工、交警、等基层工作人员在高温下为工作流下的辛劳汗水。视频发布后被人们纷纷转发，短时间内在朋友圈刷屏。随后，新华社特别推出了高温专题，郑直播作为河南地区代表媒体参与其中，并获得首页推广，人民日报、凤凰网等媒体相继转发，短视频单平台浏览量达81万次，总浏览量突破百万次。⑧
（四）“移动直播+短视频”：实现1+1>2的传播效果
“直播+短视频”的配合可以让新闻报道变得更好，影响力更高。新媒体时代，各种信息纷繁复杂，新闻报道要想获得好的传播效果，不仅要有好的故事内容，还要有好的报道呈现方式，特别是对于一些严肃新闻题材的报道，即使是报道便民利民的好政策、资深记者采写的好故事，没有亮眼的报道形式就很难在第一时间吸引受众的注意，最终也难逃淹没在信息大海的厄运。这时候就要在形式上多下功夫。媒体机构利用好“短视频+直播”的报道形式，就可合力打破媒体行业“好内容不火”怪象，实现1+1>2的传播效果。
短视频+直播，并非简单的相加，而是要深入配合，相辅相成，带来大于二的传播效果。新闻直播用互动性拉近与用户的距离，可以培养众多忠实粉丝，提高用户黏性，而短视频新闻成本较低，把握好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在画面剪辑、叙事节奏等方面下功夫，就可增强新闻报道的趣味性，吸引人们主动转发分享，让受众在观看制作精良的短视频新闻的同时，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新闻资讯及其所传达的观念，提升报道的影响力和覆盖率。可以利用短视频强大的传播能力，发布直播中的精彩片段，在保持直播间热度的同时，吸引新的用户收看新闻直播。
进一步讲，新闻在直播中会产生大量的信息，难免拖沓冗杂，有效信息可能也就在短短几分钟内，“浓缩就是精华”，可以把这些精彩的视频内容通过精编、剪辑制作成精炼的短视频，将其用于二次传播，吸引粉丝和流量，有的用户甚至会去看直播回放。短视频新闻补足新闻直播在碎片化时间的市场缺失，若将二者结合，能立即产生显著的传播效果。另外补充一点，优质的直播、短视频新闻作品，在内容和形式表达上要有媒体自身独特的风格，这是媒体用来涨粉的秘诀。
新媒体时代，形式和内容同样重要，传统媒体要努力做到不让形式拖了“好内容”后腿。利用好“短视频+直播”形式，只有“好内容+好形式”才可能引发裂变式传播，成为现象级新闻作品。
三、直播新闻内容把关难、题材受限，短视频新闻时长内容难平衡
新闻媒体在运用移动直播和短视频报道的过程中也存在着一些问题。首先是直播新闻。新闻直播在给我们带来新闻事件的“第一现场”的同时，也带来了新闻在直播中不确定性大、内容把关难度大的难题，对记者提出很大的挑战。因为现场发生的事情很难把控，要做出有选择、有价值的报道很考验记者的新闻素养；新闻直播的题材也有局限，考虑到人力财力等问题，报道题材基本上聚焦于一些重大会议、重大赛事及一些其他活动，一些突发事件，比如天灾人祸，记者很难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只能在事发后才能到现场做报道；另外，虽然目前网速提升，资费降低，但在移动新闻直播中，还是会受到信号质量的影响。比如在直播自然灾害现场时，可能会因为现场网络遭到灾害破坏或者观看人数过于庞大而导致直播卡顿甚至是中断。
其次是短视频新闻。短视频新闻的内容虽可把控，但对于一直从事文字或图片工作的记者来说，在短短十几秒内呈现一条既精彩又完整的新闻依然十分困难，这就要求记者掌握精炼的新闻短视频的剪辑技巧。
传统媒体在内容方面有着其他媒体不可比拟的优势，比如在国家重大新闻事件的报道上。未来，传统媒体要做的就是在坚持自身优势的基础上，紧跟“直播+短视频”发展风向，从技术和人员两方面来提升自己，最大程度解决新闻移动直播及短视频新闻面临的问题。
注释：
①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 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统计报告[R]，2018:28.
②新浪网.“直播+三农”斗鱼开启正能量直播新模式[Z]，2017-10-30[2018-09-07]. http://news.sina.com.cn/o/2017-10-30/doc-ifynffnz3664405.shtml.
③艾瑞咨询. 中国短视频行业发展研究报告2016 年，艾瑞咨询系列研究报告[R]，2016:2.
④搜狐网.“直播+短视频”共存共生，投资风口下的移动视频娱乐下半场[Z]，2017-11-16[2018-09-10].
⑤人民日报海外版. “国家队”为直播注入正能量（网上中国）[N]，2017（12）.
⑥钛媒体. 《人民日报》、央视也跳进直播红海，清流型能拼过网红脸吗？[Z]，2017-02-24（2018-09-06）.
⑦人民网. 当“直播+”涌入新闻业——移动新闻直播在新闻场景中的应用分析[Z]，2017-01-09（2018-09-08），http://media.people.com.cn/n1/2017/0109/c409688-29009851.html.
⑧凤凰网. 《高温下的坚守》短视频刷爆朋友圈新华社等知名媒体纷纷转发[Z]，2018-08-07（2018-09-16），http://wemedia.ifeng.com/72514317/wemedia.shtml.
作者简介：黄楚新，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新闻学研究室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传媒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芳，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
编辑：徐 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