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如何帮助人们在不确定性中建构意义
在第5章中,我们在个人和人际层面探讨了意义建构过程中的心理机制。在个人层面,我们运用社会认知的框架(解释理论、因果归因、虚假相关和反回归预测)来阐述谣言的意义建构。谣言通过以下方式影响个体的解释过程:吸引个体注意某一事件或事件的某一方面、提供对于事件的初始解释、激活影响人们获取进一步信息的知识框架,以及推动个体继续寻找令人满意的解释(一般通过引发焦虑的谣言内容)。认知性的知识结构在解释过程的每一阶段都很重要,其中关于归因的知识结构对于理解谣言对个体意义建构的影响而言尤为重要。我们认为,谣言中往往内含现成的和稳定的因果归因,因而能帮助人们建构意义。我们所说的“现成的”是指谣言中内含的大多数解释来自社会环境,而不太可能源于个人的因果分析。例如,人们在发现办公室正在装修时,可能通过听到的谣言形成一个现成的解释:公司在重组。我们所说的“稳定因果解释”是指原因具有持续性,而不是暂时的。例如,重组发生是因为管理层具有一个稳定的特征:贪婪。在细读已发表的谣言和实验证据的基础上,我们推测大多数谣言包含这种稳定因果归因。
谣言中内含着稳定因果归因这一观点有重要意义,因为研究已发现稳定因果归因与几种著名的系统性判断偏差有关。我们探讨了一些与谣言有关的判断偏差。首先,谣言经常导致错误的相关判断,它们引导人们关注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关系。当我们向股市“投资者”呈现与股价变化无关的谣言时,他们深深地相信这些谣言与股价变化之间存在关联(DiFonzo&Bordia,1997)。其次,谣言经常导致人们做出反回归预测(近期的趋势仍将继续),并放弃更具预测力的基本比率信息。很多研究者观察到有关股市的谣言与反回归的交易行为有关(如Rose,1951)。比如,固特异轮胎公司利润上升的谣言导致投资者预测该公司的股价会上涨,而不是回到过去的平均价格。我们自己的实验研究发现,稳定性归因是由谣言引起的反回归交易行为的核心影响因素(DiFonzo&Bordia,2002b)。有趣的是,在我们的研究中,并非受试者相信的谣言才会产生这种影响,只要谣言讲得通就行。
在第5章中,我们还通过考察网络谣言讨论中产生的信息的内容、功能和流动,探讨了集体谣言意义建构的动力。我们先回答了“谣言讨论由哪些类型的陈述构成,以及在典型的谣言事件中,它们的相对普遍性如何”这一问题。我们回顾了我们使用谣言互动分析系统(RIAS)对网络谣言讨论进行的内容分析。我们发现占比最大的一类讨论内容是关于意义建构的:参与者尝试确认谣言是否真实。参与者还会提供信息、提出问题、鉴别凭据和信息、分享相关的个人经验、表达信任或怀疑以及尝试说服他人,这些活动都为集体意义建构的目标提供支持。我们接下来回答了“参与谣言讨论的人的典型陈述集组成方式是什么样的”这一问题,也就是当人们参与谣言讨论时,他们在讨论过程的任一时间上发言的陈述类型组成是怎样的?我们发现了讨论者在谣言讨论过程中做出的11种不同的陈述集模式,我们将其称为传播姿态,并在集体意义建构的框架中对其进行解释。例如,解释提供姿态由大量审慎的陈述(如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但是我听说……)和提供信息的陈述(为讨论带来信息的陈述)组成。其他姿态包括评估、证实、证伪或接受解释,分享或寻求信息,建议行动方案,以及维持继续进行意义建构的动机。人们在谣言讨论中的任一时间所采用的传播姿态都实现了一个重要的集体意义建构功能。
我们最后回答了“在谣言讨论的生命周期中姿态和陈述典型的变化规律是什么”这一问题。意义建构同样是理解姿态在谣言讨论生命周期中的发展的关键。我们观察到互动情节通常的发展路径如下:在谣言经历的四个阶段中,解释提供和指导姿态在谣言互动的第一阶段最为常见,解释评估在第三阶段达到顶点,非正式参与(一种与意义建构无关的姿态)在最后达到顶点。我们对谣言生命周期内的陈述类型所做的类似分析也得到了相似的模式。由此可见,网络谣言的集体意义建构是一个多阶段的过程:引起群体对谣言的注意(阶段1)、分享信息(阶段2)、评估解释(阶段3)和解决问题(阶段4)。谣言讨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挥不同作用的观点并不新颖(Shibutani,1966;R.H.Turner&Killian,1972),然而,我们的讨论发展了这一观点,并对其进行了操作化和检测。
个人和集体通过谣言来建构意义,但有时候建构起来的意义却很离奇。意义建构上可能出现的不准确引出一个问题:谣言到底有多准确?谣言如何变得更准确或更不准确?在第6章和第7章中,我们回答了一些有关谣言内容准确性变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