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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会观》:为什么说人的性格是社会环境的产物?

2020年2月20日  来源:读书广记 作者: 提供人:kangtao76......

读过《乌合之众》的人都知道,勒庞在书中描绘了群体心理的冲动易怒、情感偏执、专横保守以及道德低下的特点。如果从中就推论说作者藐视群体,敌视群众,主张精英主义,那便是没有读懂作者。

勒庞在全书的“导言”中说:“我们就要进入的时代,千真万确地将会是一个群体时代。”这是一个大趋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我们再怎么抵制、反对,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管群体带给我们什么,我们都得屈服和忍受群体的统治。”这说明勒庞从来就不指望靠精英来纠正群体的弊端,因为这不符合历史的大趋势。

群体的崛起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群体时代的到来

尽管乌合之众们喜欢任由激情所摆布,总是把一切推倒然后再重建,我们也无力阻止他们的破坏;尽管乌合之众们喜欢摆布任何个体,使其随波逐流,我们也无法想摆脱他们的影响。当个人意见被舆论所淹没、个人评价被控评所排挤、个人思想被公众所扭曲时,我们愈发感觉到个体在乌合之众的面前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并且在心中确信:群体的时代真的要来了

相比于个体而言,群体的推理能力十分低下,他们不善于思考,却勇于行动。群体的力量不是在思维方面,而是在组织方面,激情驱使他们立即采取行动,并且常常无所顾忌地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就算造成巨大的破坏,他们也在所不惜。

对于群体的破坏性,勒庞说:

“创造以及领导文明的,历来就是少数的知识贵族而非群体。群体只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他们的规律永远只是回到野蛮阶段。”

群体具易变和反覆的特点,他们的记忆就是鱼一样短暂。今天所赞成的东西到了明天就会坚决反对;昨天推倒掉的东西,今天又重新树立起来,文明就在破坏与重建之中徘徊——一般来说,群体的崛起标着着文明开始走向衰落,同时也是下一个文明来临的前夜。

每个朝代之初,都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到了中叶,由于社会发展停滞与阶层固化,就开始出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局面;而到了末期,便是乌合之众崛起之时。乌合之众将旧制度、旧秩序、旧文明全部破坏,把一切都推倒,留给新朝代来重建。汉末的赤眉、黄巾、唐末的王黄、元末的红巾和明末的流贼都是乌合之众崛起的时代。

勒庞对群体时代的到来颇为悲观,他说:

“各种制度和法律只是群体性格的外在表现,并且反映了它的需求。作为群体的性格的产物,制度和法律自然是无法改变其本身的。”

这种民族性格决定制度与法律的观点对鲁迅产生过很深的影响,他在《热风·三十八》里就引用勒庞的观点,认为我们受到“昏乱祖先”的性格思想毒害太深,以至于什么好东西就来都会走样。因此,改变民族性格的方法要从教育下一代开始,要“救救孩子!”

那么,民族性格已经如此根深蒂固,它还能够被教育所改变吗?19世纪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在《新社会观》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新社会观》:为什么说人的性格是社会环境的产物?

乌合之众

人类的性格是否可以改变?

欧文是一个追求金钱利益的企业家,他曾开办一家名叫新拉纳克的工厂。他具有独特的管理思维,把当地居民和厂内机器视为一个完整的体系。根据经验,我们知道机器只要保持整洁、降低摩擦、设备精良就会提高生产效率。管理者一般都在采购死机器上下功夫,而欧文还发现提高“活机器”的性能也可以推动产量的增长——身强力壮、积极有为、讲究卫生的员工能为企业带来更大的效益。对此,欧文说:

“人,甚至作为生产财富的工具,也还可以大大地加以改良。”

肤浅的工厂主把人视为低等的机器,却没有发现人是生产力中最为活跃、最富有创造力的部分;如果能够提高人的知识与技能,引发其创新能力,那么企业的利润同样可以成倍的增长。基于这种管理思维,欧文开始思考这样一个社会学问题:如果运用适当的方法,是否可以为任何社会乃至整个世界造成任何一种普遍的性格,使最愚昧的人也能变成最有教养者?

在当时的英国,有超过一千五百万的贫民和劳动阶级,总人口接近全国的四分之三。这些人一般都具有愚昧无知、保守落后、不思进取的性格,其中最底层的贫民几乎没受过教育,是违法犯罪的潜在人群;其余的则是群众,他们虽然受到教导,却学无所用,知识与现实脱节。他们在课堂上学习美德、素质,步入社会后才发现欺诈更容易得到利益;那些长篇累牍的作业题并没有提升他们的知识与技能,仅仅是培养的考试能力而已。

面对学校不断给企业提供的这些呆板的活机器,欧文在新拉纳克工厂里进行了试验,想验证一下,人类的性格在已经形成之后,能否通过适当的方法进行改变。

《新社会观》:为什么说人的性格是社会环境的产物?

“现代人事管理之父”罗伯特·欧文

新拉纳克工厂的实验

在早期,欧文也曾相信“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是由他自己形成的”,因而承认“本性难移”的观点,进而对国民性格的愚昧落后感到绝望,找不到解救的办法。但是新拉纳克工厂的实验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1784年,戴尔先生在苏格拉的新拉纳克郡办了一家棉纺厂。这个厂的选址并不好,它的周围都是贫民区,附近的道路也很坏。受过教育的苏格拉农民都不屑于到棉纺厂里做工,因此新拉纳克厂只能通过两种渠道来获取员工:一种是从国内各慈善机关中招收童工,另一种是吸引附近的贫民来劳作。

在这种情况下,改造人的试验开始了。为了接纳儿童,工厂附近盖起了一幢大房子,给他们安排宽敞的房间,提供丰富的饮食与衣物。工厂相信,儿童们毫无例外都是可以由人任意塑造的个体,从小给他们灌输什么样的价值观念,他们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个人最初都会生活在家庭里,贫苦的父母常常将一些愚昧的观念灌输给自己的子女。这些父母们苦于温饱生计,子女们从他们那学到的更多是自私自利,而缺乏对社会的责任心。

最初的时候,新拉纳克厂还为儿童请了当地最优良的教师,结合儿童的实际情况,教给他们可能有用的科目。可是工厂毕竟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儿童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他们的生活、教育就难以为继。所以幼小的儿童每天的时间都被工作和学习所占满,以至于不断有儿童逃跑。

戴尔先生一方面要改善儿童和贫民的性格,另一方面又要依靠他们来产生利润,这两种不可兼顾的做法,使他改良人类的计划归于失败。后来,这家工厂转让给了几个英格兰商人,其中欧文成为新任的企业经理。

《新社会观》:为什么说人的性格是社会环境的产物?

欧文发现,社会上的恶习几乎全部集中在这家工厂里,员工合伙盗窃工厂的财物,怠懒酗酒是他们的习惯,说谎骗人则是普遍的作风。对此欧文坚决推行自己的管理思维,他不是以罚代管,而是采用训诫与教育的方式来纠正恶习。他没有处罚过任何一个人,而是采取预防性的规章,一方面让人通晓盗窃的危害,另一方面增加犯罪的难度。欧文认为我们从小就培养一代又一代作奸犯科的人,然后又像追捕野兽一样陷他们于法网,这种不教而诛的做法是不公正的。因此,他坚决用教育为主的方法,改变人们的不良习惯。

欧文认为戴尔先生之所以失败,原因是他招纳了童工。所以在欧文上任后,新拉纳克废除了童工,他劝告父母让儿童接受教育,养成健康的身体;工厂周围的贫民区,住房都得到了改善,街道也被修整,恶劣的生活环境被舒适所取代。周围贫民和儿童的性格也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他们变得善良守序,工作积极。在坚持十六年之后,新拉纳克周围的两千多居民的性格完全改变了,整个村社都是一片勤勉、节制、安适、健康和幸福的景象。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实行人性化管理的新拉纳克工厂不仅没有倒闭,而且每年还创造出大量的利润。在人性化管理之下,员工不是受皮鞭和工资抽打而被迫劳作的奴隶,他们成为了工厂的一员,在新纳拉克找到了归属感,进而激发了工作的积极性与责任心,所以产生更多的效益。

企业家欧文从新拉纳克工厂的试验中得出了一个社会学结论:

“消除那种容易使人性产生罪恶的环境,罪恶就不会产生;代之以适于养成守秩序、讲规矩,克己稳重、勤勉耐劳等习惯的环境,这些品德也就可以形成。”

《新社会观》:为什么说人的性格是社会环境的产物?

人的性格是环境的产物

欧文利用社会实践证实了法国启蒙思想家的唯物主义理论——人的性格是由环境造成的,所以必须使环境成为合乎人性的环境。人天生就是社会的生物,只有在社会中人才能发展自己的真正的天性。

群体之所以能够崛起,这与现代的社会环境有关。在现代社会,地方性、宗法性的社会关系早已瓦解,人们不再只是与村落或左邻右里相联系,他们能坐在办公室里与天南地北的人谈生意;一切被尊崇景仰的职业光彩都已抹去,无论是医生、律师、诗人、作家还是学者,都变成了平凡的职业。人们可以在社交媒体上找到趣味相投的同伴,能够迅速集结起来讨伐异见者。

群体心理本身也是社会环境的产物,恶劣的环境会引诱群体的戾气,进而产生党同伐异的乱象,发挥群体破坏的方面;优良的环境则会引导群体规范守序,尊重多元价值,并发挥其高效的组织能力来服务社会。

民族性格属于群体心理中的一类,在社会环境发生变化之后,民族性格也会随之而改变——它虽然根深蒂固,但也阻挡不了教育的移风易俗。每个人的性格都受到外界环境的塑造,因此,我们要摒弃那种认为“本性难移”的观点,不要放任自流,而是要要用好的教育去影响下一代,教导他们学会使用自己的理性,能够独立思考,培养优良的性格。勒庞说的好——“一个国家如何教育年轻人,这个国家将来就会成为什么样子。”

性格 / 社会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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