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也在帮助我们思考
如果你认为你的大脑行使了所有的思考功能,那你就错了。心理学家认为,身体并不仅仅只是被动地向大脑传送感官信息,身体对大脑决策的影响不可小瞧。
稍稍腾出点时间,从繁忙喧嚣的生活工作中暂时走出来,安静地坐下,将双手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或椅子扶手上,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体上……你一定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之躯,感受到从脚趾尖一直延伸到头顶的感觉,这些在我们的自我意识中是最基本的。然而,直到不久之前,对于人的感觉之谜,就连科学家也所知甚少。
我们倾向于把大脑看作独立于身体其他部分。但在过去几年里,一些关于大脑与身体之间关系的新发现,彻底颠覆了长久以来认为身体只是被动地为大脑所驱使的观点。研究发现,身体其实也参与了我们的思维过程,大脑与身体之间存在一种合作伙伴关系,身体的体验在我们的心智和心理活动中起着积极的作用。如果没有身体各部分信息的输入,我们的大脑将无法产生相应的自我感受,也无法准确处理各种情绪反应。
早在17世纪,笛卡尔就在其所著《第一哲学沉思录》一书中提出了他的著名论点:身体和精神在本质上是两个独立的实体,可以彼此完全独立地存在。由笛卡尔的这一论点引发的关于大脑与身体联系本质的激烈辩论一直持续到今天。
到20世纪90年代末,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博士研究生马修·伯特维尼克的一个意外发现,或许为终结这场辩论提供了有力论据。在一次万圣节化装舞会上,伯特维尼克看到一个人将一只橡胶手臂(这是他的化装道具之一)放在桌上他自己和别人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而把自己的真手臂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伯特维尼克突发灵感,他让他的助手同时触碰那个人的橡胶手臂和真正手臂的同一处地方,看那个人会作出什么反应。结果正如伯特维尼克所猜测的那样:那人觉得触摸的感觉是从假手臂上传来的。他甚至还做出了被吓了一跳的适时反应——将橡胶手臂一下子甩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显然,大脑试图对触觉和视觉刺激进行协调。更为重要的是,伯特维尼克还发现,如果分别触摸真手臂和假手臂,这样的错觉就不会出现。之后,其他研究小组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结果。
这种被称之为“橡胶手幻觉”的现象,或许破解了身体也参与了大脑思考的奥秘。大脑扫描表明,大脑右颞叶拥有对身体各部位分布的大致印象,即所谓“身体心理地图”。当感官传来身体各部分的相关信息时,大脑就会将这些信息与顶叶皮层的“身体心理地图”进行对比和综合处理,如果匹配错误就有可能导致某种幻像,如“橡胶手幻觉”。只有当综合信息到达另一个被称为岛叶皮层的大脑区域时,感觉才转化为意识。大脑岛叶皮层对我们身体的内部信号,包括脉搏的脉动和肠道的悸动等进行处理。
实验证明,人们对身体内部信号的感知能力(即“内感受”)因人而异。伦敦大学的马诺斯·萨基里斯发现,约1/4的志愿者无须手搭脉搏就可以数出自己的心跳次数,准确率至少达80%,但有1/4的志愿者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心跳,漏数的心跳次数达50%以上。有趣的是,那些“内感受”能力特别强的人通常不太会出现类似“橡胶手幻觉”。萨基里斯说,这也许是他们的“内感觉”压倒了来自眼睛视觉感觉的矛盾信息。“如果在你的身体内部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就不会太过依赖视觉和触觉等外部信息。”
萨基里斯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果在触碰一个人的脸部的同时,对屏幕上的其他任意一张脸的图像也做同样的动作,在这种情况下,被测试者就会觉得屏幕上的人就是他自己。同“橡胶手幻觉”一样,这种“面部交换幻觉”也是由我们的身体所产生的,它进一步表明了我们的身体是如何影响着大脑做出决定的。这也解释了我们为什么会对下意识仿效我们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的人产生好感。萨基里斯对此的解释是,当我们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动作表情的映像时,就会产生一种“面部交换幻觉”,促使我们产生一种亲切感,就好像在欣赏镜中的自己一样。
如果说我们的身体的确参与了大脑的思维过程,那么,我们身体的种种生理和心理的反应又是如何影响我们的思维和想法呢?
心理学上的一种被称之为“涉身认知”或“具身认知”的理论认为,身体在认知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认知通过身体的体验及其活动方式而形成。我们的精神生活,不是全部,至少也是部分与我们的身体密不可分。
情绪体验就是“涉身认知”领域的研究重点之一。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可能认为你微笑是因为你快乐,但事实上,快乐的感觉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微笑的表情动作的感知。即使是非常微妙的面部表情对于我们的情绪处理过程也是至关重要的。格雷伯格的研究小组研究发现,注射过肉毒杆菌的人,其面部表现蹙额情绪的肌肉会变得比较僵硬,而他们对悲伤和愤怒情绪的解读和反应,与注射之前相比,显然要慢得多。事实上,我们的各种情绪与身体感觉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例如,当感觉孤独凄凉时,我们会觉得身上很冷,而如果有亲朋好友相伴,我们就会感觉温暖许多。
我们的身体所表现出来的认知能力甚至还包括了抽象的思维过程,例如语言与我们身体的认知能力也密切相关。当我们听到某个单词时,大脑就会模拟想象与这个单词相关的动作。例如“攀爬”这个词,会引起大脑神经运动中枢促发肌肉做出爬树动作的区域兴奋活跃起来。另外,适当的手势也有助于我们理解一些单词所表达的意义。
关于“涉身认知”研究,尚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例如,身体与心智的这种联系来自何处?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婴幼时期习得的?格雷伯格说,我们也许在母亲的怀抱里学会了将温暖的感觉与亲人的关爱联系在一起,但这种联系也有可能是与生俱来的。
科学家期待有一天能够将“橡胶手幻觉”等应用于医学临床实践。比如,“橡胶手幻觉”也许能帮助大脑更好地接受人工假肢,而“面部表情幻觉”也许对面部移植手术患者的康复有利。“面部交换幻觉”还可用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移情作用和偏见执念的产生。
儿童教育也有可能因此而受益匪浅。格雷伯格发现,儿童如果能将学习的内容通过表演演示出来,或许会提高学习效果,感官的体验有助于儿童更好地理解和记忆词汇的意义。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亲身体验一身体与心智的联系,让我们的身体帮助我们更有效地思考,这或许能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创造力与身体姿势
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将自己描述为一个“平卧式作家”。他说,“我只有平躺下来时才能思考问题。躺在床上或在沙发上舒展身子都行,手上一支烟,身边再放上一杯咖啡。” 俄裔美籍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也是一位有着相同“怪癖”的作家,他总是在仰卧平躺时文思泉涌。
他们的这种“怪癖”并非没有道理。澳大利亚研究者发现,志愿者以平躺仰卧的姿势解字谜游戏时,比站立姿势时所需的时间要少10%。原因其实相当简单,众所周知,压力是创造力的大敌,一个人在平躺时显然比站立时更为放松。
如果你无法让你的领导给你的办公室配备舒适的躺椅,那么你可以用其他替代方法来提高自己的创造力。法国研究人员建议,你不妨将左臂向前伸展,或者像法国雕塑艺术大师罗丹的传世雕塑名作《思想者》中那样,右臂在肘弯处呈弯曲姿势。
合适的身体姿势或动作帮助自愿者在完成创造性任务时的表现和成绩更佳,身体的动作似乎与我们想要接近或远离某种情况的直觉有关,有助于开阔我们看问题的视野。
即使是眼睛在视野范围内的左右移动也有助于我们拓展横向思考能力,简单的眼球左右移动似乎可以强化大脑两半球的沟通,从而有助于更好地发挥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