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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天分为10小时会发生什么

2020年6月23日  来源:时间观 作者:西蒙·加菲尔德 提供人:zhangshaoping8......

鲁思·尤安的这个房间位于伦敦西北部,外面有她的第二项重建的杰作——一个高挂在墙上的只有10个小时的钟。它的依据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另一项想要重新规划时间的实验,当时,法国曾以10进制的钟表来彻底重新分配一天的时间,但以失败告终。

12年前,尤安曾尝试以她不正确的时钟混淆整个城镇的时间。2011年的福克斯顿三年展(FolkestoneTriennial)是一届完全仰赖时间规律而进行的展览,并且特别展示了10座她的10小时钟——它们被很有心机地分散在整个城镇,比如一座放在英国知名百货公司Debenhams,一座放在市政厅,一座放在古文物研究书店,还有一座装在当地的出租车上。

这具10小时钟有几分钟看起来是正常的,至少可以说跟12小时钟一样正常。10小时钟将1天的时间缩减为10个小时,每小时分为100分钟,每分钟再细分为100秒。因此,每1革命小时就是12小时钟状态下的2小时24分,1革命分是1分26.4秒。在10小时钟上,代表午夜的10点在正上方,代表正午的5点在正下方。看到10小时钟时,习惯了12小时钟的人通常会需要一会儿来推测时间。法国人,至少是18世纪90年代那些认为精确的时间非常重要且负担得起新计时工具的法国人,不得不吃力地配合这套国家推行的新时钟。直到17个月后,他们才得以摆脱,就像摆脱一个噩梦一样。虽然偶尔会有死心眼儿的人再次采用它,如同有些人想要把大洋洲放在地球仪的上半部分一样,但它依然被认为是一个时代的错误。(8)

尤安告诉我,她制造这些时钟是想知道它们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之前,她只在瑞士的一个博物馆见过一座还能运转的,在法国也见过几座。不过,她去接洽钟表公司谈她的构想时,“只引来了一阵嘲笑”。接连失败了六七次后,她才找到一家名为坎布里亚钟表公司(CumbriaClock Company)的公司愿意做这件事。该公司的网站宣称他们有非常棒的“公共时钟制造术”,即使是到最小的教堂为钟表的齿轮上油,他们的员工也会兴致盎然,将其当成大问题来解决,就像是处理索尔兹伯里大教堂和大本钟的任务一样。不过,他们没有制作过10小时钟这样的机械装置,更别说一次做10个了。

尤安在福克斯顿的这个干扰性展览上有一个耀眼的标题:“我们可以成为任何我们想成为的人。”这个标题来自电影《龙蛇小霸王》(Bugsy Malone)的插曲。尤安特别喜欢第二句歌词:“改变永不嫌晚。”时钟是一种“古老的玩意儿,却也谈论着未来”,尤安说,并且确切指出时间的本质:“我在影射一个事实——我们拒绝过这个时钟一次,但是它还会卷土重来。”

这些时钟被安装在公共场所之后,人们觉得它难懂极了。

许多人看它一眼,说道:“好吧,我知道了。”实际上,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懂:他们把它当作20小时钟,而非真的当作10小时钟。但事实上,在一天中,时针只会转一圈,而不是两圈。

在我们聊天时,鲁思·尤安对时间的痴迷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减弱的迹象。那时,她刚开始在剑桥大学担任驻校艺术家,在那里跟植物学家一起工作,分析卡尔·林奈(CarlLinnaeus)在1751年发现的伟大的花钟(9)。林奈是一位瑞典植物学家,曾经提出了一种错综复杂的植物陈列方式。植物排列成圆形的钟面状,每天植物都会在大自然安排的时间下开放和闭合,供人精确或至少大致地计时。不过,植物会受到日照、温度、降雨和湿度的影响,而林奈在瑞典的乌普萨拉市(北纬60o)列出来的对应植物也并不都是同一季节的。19世纪,人们曾进行过多次尝试,想要将这种时钟付诸实践,最后却证明了它终归只是一个理论。然而,时间被重新想象并再次创造了,其细腻的命名方式呈现出了一种优雅流畅的氛围,就像40年后在法国所见到的一样:草地婆罗门参上午3点开放,蒲公英上午4点前开放,野生菊苣上午4~5点开放,猫耳菊上午6点开放,苦苣上午7点前开放,金盏菊下午3点开放。

身为艺术家却重新发明时间,会面临现代版画家和陶艺家不会遭遇到的两难困境。尤安的“回归田野”历法展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如何取得那些在过去200年里早已过时的鲜为人知的植物和物品。“一开始我想,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网上找到,但现在我知道了,并不是这样的。”加入这次展览的最后一件物品是一个簸箕。

不久以前还到处都能看到它,如今却只能在一位牛津大学教授那里找到,它是那位教授的私人收藏。

有一位前来卡姆登艺术中心参观尤安展览的访客,比大多数人都了解时间的紊乱。他叫马修·肖(MatthewShaw),是大英图书馆的研究员。他的博士论文写的是大革命后的法国,后来出版成书,也被转化为一场45分钟的演讲。这场演讲以华兹华斯著名的乐观主义的诗句开场:“在那个黎明之际,活着是幸福,而青春红颜则宛如天堂!”马修·肖解释说,法国共和历企图将整个国家拉出世上现有的时间表,重新开创历史,并让全体国民都拥有共同而明确的集体记忆。为失序的国家赋予秩序,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做法。

马修·肖检视了法国共和历中的俗世元素,它革除了宗教节庆与圣人纪念日,强调时间本身所蕴含的工作伦理——时间经过重新安排,能够使工业革命前的法国在农场和战场上都更加有效率。每个月被分为3旬,每10天为1旬,每旬休息1天,而非每7天休息1天。也就是说,没有了安息日,并且人们发现新的休息日带有许多积极的义务。在带领参观者游览时,马修·肖这样说:

各位如果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其中有个模式,那就是每到一个第5天和第10天,就会有某个项目脱离顺序,无论那个项目是动物的还是器物的,都是如此。在第10天,所有人都应该聚集在村庄里,一起唱爱国歌曲、研读法律和享用大餐,当然,还要学习使用十字锹。

法国共和历之所以会失败,这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其他的更重大的理由,例如春分、秋分的偏差。法国共和历不仅是一种历法,还充满了政治意味,代表极端的农业作风,并且加强了自己的历史感。除此之外,马修·肖指出:“想要以这种历法统治整个帝国是相当困难的。”法国共和历把事态弄得更复杂了,就连12个月份都有了新名称——由法布尔·代格朗汀(Fabred' églantine)这位诗人兼剧作家选用。不过,不久之后,代格朗汀就因为金融犯罪以及与罗伯斯庇尔的关系而被送上了断头台。在这12个月中,雾月(Brumaire)是从10月22日(苹果日)持续到11月20日(滚筒日);雪月(Niv?se)则是从12月21日(泥炭日)到1月19日(筛子日)。只要学会了,一切就会变得很简单,但依然很少有法国人会或者想学习怎么用它。

马修·肖的导览将近尾声,参观者开始离去,并纷纷向他颔首致意。他在榛子所代表的2月15日停下来,说:

有一件非常巧的事:今天我们得到消息说米歇尔·费雷罗(MicheleFerrero)过世了,享年89岁。而他就是靠能多益(Nutella)榛子巧克力酱致富的。

马修·肖导览的倒数第二站是热月(Thermidor)洒水壶日,也就是7月28日。这是法兰西共和国的盛暑,在1794年的那一天,罗伯斯庇尔遭到处决,曾主导恐怖统治的他受到了恐怖的反噬。(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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