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得到的,”2015年夏天,在靠近瑞士和德国边境的一个中世纪小镇上,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位过于自信的男性这样对我说,“我敢保证,你能靠自己完成这个的可能性有99.98%。”
我面前的矮桌上有一盒工具:里面有一支附有弯曲金属线的放大镜,可以把它挂在头上,让我看起来像个邪恶的天才;有一个“镊子”,比我用来整理邮票的那种更沉重也更尖锐;有一个螺丝起子,它的头又细又小,都快看不见了;有一根小木棒,顶端有人造麂皮;有一支粉红色的塑料签,和牙签差不多大;有一个分成好几格的蓝色塑料托盘,长得很像外带咖啡的盖子。具体的指示是这样的:“万一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或掉到地上了,那就不必找了,因为在这地板上很难找到东西。”“千万不可以用手指碰触机芯,否则这只表就报废了。”
没错,我要做的事就是组装一只手表。我要取下螺丝、夹板、齿轮,把整副机芯拆解开,再试着靠我的记忆、巧手以及指导员克里斯琴·布雷塞尔(ChristianBresser)将它重新组装起来。“无论在什么时候看到金色的发条,拜托都不要把它取出来。”布雷塞尔指向我面前的银色盘子里的一个小零件,继续说:“我的一位同事曾经不小心松开了这个齿轮,当时那个齿轮正是在力量最强的时候,直接就射到他的眼睛,把他弄瞎了。所以,你一定要随时提高警惕。”
在机械表变得很复杂之前,制作手表有一套相当标准化的程序,几乎所有手表都是根据同样的原理制造的。也就是由一个螺旋式的主发条驱动一组齿轮,再利用齿轮使摆轮以每秒若干次的频率振荡,而振荡的情况则由另一组被称为擒纵机构的齿轮调节。就是这样的机构,使手表的指针以稳定的速度移动固定的距离。
不过,我面前这张桌子上的,当然是比那复杂的手表。它代表了钟表学150年的历史,代表了这门既优雅又错综复杂的艺术,一名熟练的钟表匠得花上10年的光阴才能获得制作这只手表的资格——那可是不断眯着眼细细检视且掺杂着汗水和咒骂的10年,而我,只有5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