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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衰老和死亡的定量理论

2018年12月17日  来源:规模 作者:杰弗里·韦斯特 提供人:看见那......

所有证据都表明衰老和死亡的起源是“磨损”过程,而这一过程只要活着就无法避免。像所有生物一样,为了持续对抗不可避免的熵的产生,我们高效地代谢能量和物质。熵的产生以人体排泄物和耗散力的形式出现,会对人体产生物理性损害。随着我们输掉对抗熵的多个局部战役,我们开始变老,并最终输掉战争,向死亡屈服。熵是生命终结的罪魁祸首,或者正如俄罗斯伟大的剧作家安东·契诃夫(Anton Chekhov)辛辣地写道:“只有熵来得容易。”

生命延续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代谢能量的输运,它通过各种尺度的空间填充网络供养细胞、线粒体、呼吸链复合体、基因组和功能性细胞内单位(见图3–7)。但是,这些维持生命的系统会持续对身体造成损伤并使人的身体退化。正如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轿车和卡车,或是水管中的水流,持续的磨损会引起损伤和腐蚀,因此我们体内的网络在流动过程中也会产生损伤。但是,存在一个关键性的不同之处:生物体最为严重的损伤出现在细胞间和细胞内部,例如毛细血管和细胞之间,这也是人体能量和物质交换的终端单元。

损伤出现在多个层级,通过多种与物理或化学输运现象有关的机制发生,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传统的由黏性阻力引起的物理磨损,类似两个物体相互接触就会产生普通的摩擦,如同鞋子或是轮胎的磨损;二是自由基(游离基)引起的化学损伤,也是呼吸代谢过程中生产ATP的副产品。自由基是指失去一个电子的原子或分子,它们因携带正电荷而表现出高度的反应活跃性。大多数化学损伤是由氧自由基与维持生命的细胞成分发生反应引起的。

DNA的氧化性损伤可能会尤为严重,因为在非复制型细胞里,如脑部神经和肌肉组织中的细胞,自由基会对DNA转录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更严重的是,它会对基因组的调控区造成永久性损伤。尽管我们对氧化性损伤在衰老过程中究竟会发挥多大作用、会引起何种程度的损伤尚不明了,但它已推动制作抗氧化剂的微型产业不断发展,例如维生素E、鱼肝油、红葡萄酒以及其他能对抗衰老的灵丹妙药等产业。

一个用来了解这些人体网络的结构和动力学,特别是能量流动的综合定量理论,可以为计算其他多种附属变量提供一个解析的框架,例如上一节提到的生长曲线和我将要探讨的与衰老和死亡有关的损伤比率。这种粗粒度的框架是一般意义上的,可以包含任何一种普遍意义上的“损伤”机制的衰老模型,这些模型与刚才讨论的一般性物理或化学传递现象有关。要想理解衰老和死亡的大多数常见特征,并不需要详细了解损伤机制,因为大多数相关的损伤发生在不变的网状结构的终端单元里(例如毛细血管和线粒体中),它们的性能不会因生物体积变化而发生肉眼可见的改变。因此,每根毛细血管或线粒体受到的损伤都大致相同,不管是何种动物。

由于这些网络是空间填充形式的,也就是说它们为生物体内的所有细胞和线粒体提供养分,因而产生的损伤也是一致的,无情地贯穿整个生物体,这也解释了衰老在空间中均匀分布和衰老过程与年龄呈直线正相关的原因。正因如此,当你75岁时,你身体中的每一个器官都会以相同的速度恶化,正如图4–16所示。从更细致的层面来看,这也揭示了每个器官的衰老都大致相同,即使不同器官可能会在衰老比率上略有差异,这是因为它们拥有略微不同的网络特征,特别是在修复损伤的潜能方面。

根据3/4次幂规模法则,动物体形越大,代谢率就越高,它们就要承受更多的熵的产生,以及由此导致的更大的损伤,因此你可能会认为这会证明动物体形越大,寿命就越短,与之前的观察矛盾。但是,我们在第3章中看到,单位组织质量的细胞都有代谢率,也就是细胞间和细胞内部发生损伤的比率会随动物体形增大而系统地减少,这也是规模经济的另一种表现。不仅如此,正如我之前强调的,最严重的损伤发生在终端单元,位于毛细血管、线粒体和细胞之中。因此,终端单元的代谢率会随着生物体的体形变大而以1/4次幂的方式下降。相比体形较小的动物,体形较大的动物的细胞会以较低的比率系统性地转换能量。所以,在关键的细胞层级上,动物体形越大,代谢率越低,它们的细胞就会产生越少的系统性损伤,这会使它们的寿命得到相应的延长。

回想一下,这个终端单元的向下调节是由人体网络的主导地位造成的,也是规模扩张引发规模经济的起源。它同时也反映出终端单元的增加与质量间呈3/4次幂相关,这对推导出增长曲线以及解释增长最终停止的原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终端单元是不变的,损伤率与它们的总数量成正比,同时也随身体质量以3/4次幂增长,因此损伤率与代谢率成正比。

受新陈代谢的影响,损伤的累积无情地使整个生物体退化。为了应对这种不间断的损伤,我们的身体具有极强的修复机制。而修复机制的动力也来源于细胞代谢,因此修复机制受到相同网络及规模法则的约束。如此一来,我们将这些修复也包含在不可逆性损伤的总量计算之中并不会改变方程式的数学结构,但是会影响其总体规模的大小。也就是说,当大量的损伤持续发生时,修复成本是高昂的,将每一个损伤都修复好(如果可能)的成本更是高得惊人。这种修复的总体规模主要由进化的要求决定,即生物体要一直活到繁衍出足够的后代以在基因库中竞争为止。

因此,衰老以近乎单一的形式进行,并逐渐走向死亡。正如图4–16所示,死亡是不可逆损伤大量累积、生物体功能逐渐衰退的结果。直到生物体无法继续运作,最终“老死”。轻度心颤等小变动或变化足以结束生物体的生命。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与特定器官、免疫系统、心血管系统衰弱有关的多种原因,比如心血管系统的损伤累积,死亡会早于自然衰亡发生。表4–4中列出的所有主要死亡原因便属于此类,当然,事故、枪支、污染物等外部因素与有害环境条件引起的死亡除外。因此,根据我所概述的死亡原因对于寿命进行的计算实际上是对寿命设定了一个上限。

我们可以根据如下方法预估生物体:假设受损细胞(或DNA等分子)数量相对于器官或身体细胞总数而言达到某一临界值,则达到死亡临界值,这对于同一分组内的所有生物体(如所有哺乳动物)而言几乎都一样。换言之,受损细胞总数与细胞总数成比例,因此细胞总数与身体质量成比例。已知代谢率(损伤发生的速度),而且每个细胞受损事件平均都是由大致相同且不变的能量引起的,让我们来考虑受损细胞总数要达到这一数值需要多长时间。由于整个寿命中的受损细胞总数恰好是受损率(与终端单元数量成比例的单位时间内的细胞受损事件数量)与寿命的乘积,而且必须与细胞总数成比例,因此与身体质量成比例。

因此,寿命与细胞总数和终端单元数之比成比例。但是,终端单元的数量随质量呈幂指数变化,细胞数量呈线性变化,因此寿命随身体质量的1/4次幂变化。

请注意,正如我们在讨论生长时所看到的那样,能量来源与损害来源(终端单元)、能量吸收(需要维持生存的细胞)之间规模的不匹配对结果影响巨大。在一种情况下,它会导致我们停止生长;在另一种情况下,它会导致体形更大的动物寿命更长。一切都可以由网络的约束推知。

衰老 /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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