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正确答案!
那些困扰着我们的问题的类型,常常决定了我们寻到确切答案的能力。科学领域的问题关乎物质世界,只要你有理性,这些问题的答案多半你能够接受,因为物质世界较之社会世界或多或少要更可靠,也更可预测。虽则准确的地月间的距离尚存争议,新近发现的远古文明遗骨的年代有待确证,在我们的物质环境中,仍然有足宽足广的领域供我们首 肯接受。这便是说,在自然科学方面,我们常常能够寻得”正确答案”。
关于人类行为的问题却与此不同。人类行为的动机复杂多样,寻得精确的证据则是步履维艰,这使得除去对何以或者何时将有某种行为发生作些合理推测之外,实在无法前进半步。进言之,由于人们多半热衷于对人类行为进行解释或描述,因而在解释或描述堕胎率、失业率甚或虐待儿童原因之类现象时,许多人的观点经常不谋而合。于是,他们便把自己的偏好融于一切讨论之中,只要旁人有不同的观点 便索性将其拒之千里之外。
由于人类的行为复杂多样而又争议无穷,我们就人类行为诸多问题寻得的最佳答案自然误差极大。我们尽可以了解可能影响我们心理健康的全部因素,但此类有关人类行为问题的实质,仍将妨碍我们发现这些影响的确切真相。
不管提出的是何种问题,要你竭力考究的症结,多半会被别的”理性人”嗤之以鼻。事实上,许多争论的症结饶有兴趣,正是因为在如何解决它的问题上莫衷一 是。每一次争论,都有许多种观点跃跃欲试;而每一种观点,都找得到言之成理的论据。这样一来,若你打算采用批判性思维,你必须找到一种自己看上去最为合理 的观点。不过,在社会领域的论争之中,恐怕难得有一种观点,能让你一劳永逸地宣称”此系该项论题的正确答案。”如果你竟能将这一答案运于掌中,理性的人们 也便不会孜孜争辩了——在这本书中。我们谈到的恰恰都是社会领域内的此类争辩。
虽则在讨论社会问题时你无需达成”正确答案”,本书却可以供给你 若干技巧,帮你得出最为可取也最为合理的答案,教你把握问题的实质和合用的信息。尽管环境变幻莫测,我们却必须做出抉择。甚至对我们的抉择,常常来不及也 不能够找到更多重要的理由。举例说吧,要是你的家人胸部剧痛,要你送他看病,你却偏要问一堆”恰当的问题”,那就真是愚蠢绝伦、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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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始解决问题,你总不免沉溺于感情的纠葛。诚然,许多问题自是脱不开强烈的感情色彩,而那些成功的积极学者却试图正视这种感情,并且绝不妨碍他们理智的见解。这一点实在是重要无比,因为我们的许多观点并不是理性十足;它们不过是旁人把观点灌输给我们,经年持久,我们竟对这些舶来品产生了感情上的依 恋。要是有人的结论与我们相反,我们常会觉得,自己正在大受挞伐。在对问题积极思考之前便沉于感情纠葛,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这会使你疏于考虑从另一角度可 能是适当的理由——而这些理由,如果认真听取,或许足可以改变你对这一问题的看法。请记住:不能只把感情纠葛当做接受或者拒斥一种观点的根据。较为理想的是,在推理产生之后,感情的纠葛才一泻千里,最为强烈。这样,在阅读时,你应该竭力避免感情纠葛逃逸出来,打断你对起初不能苟同的观点的理解。积极的成功学者,总是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假如你也要欣然效尤,你就必须虚怀若谷,吐故纳新,尽管这些观点初看上去,可能离奇古怪,或如洪水猛兽。
弱和强
我们说过,对许多个人的和社会的问题,你已是成竹在胸,早有主见。现在,你会对许多问题跃跃欲试;卖淫是不是合法?酗酒是社会的弊病,还是蓄意的不端?罗纳德·里根总统是不是卓有政绩?你正是带着这些先入之见展开心扉。
批判性思维能用以评价或修正你的先入之见。理查德·保罗把批判性思维分为弱意识(weak-sense)和强意识(strong-sence)两类。这恰恰有助于我们评价批判性思维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运用。
若你将批判性思维视作这样的一种方法,它可用来辩解你的先入主见,或者为你的主见寻得报偿,你从事的便是弱意识的批判性思维。说它弱,因为它并不关心获取真理或价值。弱意识的批判性思维,就是排斥和消灭你心中的异端邪说。你从事批判性思维的目标仅仅在于支配并战胜异己,这必将使得批判性思维高尚进步的潜在特点毁于一旦。
与此相反,强意识的批判性思维;却要求我们将批判性问题用于一切观点,包括我们自己的观点。它迫使我们批判地审视我们的先入主见,让我们避免自欺欺人和固步自封。附和时新的观念,自然是易如反掌,特别是在趋炎附势时尤为如此。然而,这条大道虽然舒适愉快,平坦康庄,却非常可能 把你引入歧途——而本来,我们完全可以避免这种冒险。
强意识的批判性思维,并不必然迫使我们放弃先入主见。它还可能奠定基础,追根溯源,使得我 们坚定原有的信念。很久以前,约翰·斯图亚特·穆勒便警告我们,没有强意识批判性思维的协助,一系列意见的堆积,不过是徒劳无益:他只了解事情的片面,而不计其余,其理由或许充分,无人能够将其驳倒。但是,如果同样无法驳倒对方,他倾向于任何意见的理由,都将崩溃无遗。
赏心乐事
一般讲来,参与其事,总比袖手旁观更为妙趣横生;而力臻完美,较之浅尝辄止也更会其乐无穷。如果你已经开始我们所讲到的互动过程,你肯定会对此深有同感——真正在阅读和听取时进行成功的参与,会使你沉浸在自豪的喜悦之中。批判性思维者总是心满意足,因为他们知道对一种观念或意见何时说”不”,也知道这一回答合情合理的原因。如果你惯于使用淘金法,你总会先对自己学得的一切系统地考察一番。只有一种观念或信念在你树立的标准面前顺利过关后,它才值得你为之倾心——至少在未发现新的论据之前可以如此。
想象一下,假若你对自己忽略或者接受一种观点的原因洞若观火,这该是何等惬意的事情。许多人遇到自己不能同意的观点,往往只会说;”哈,那不过是你个人的看法。”可问题不在于它是谁的看法,而在于它是否可取。用本书讨论的批判性提问这件武器,你自会对某种毫无意义的理由一目了然。这样,你当然会觉得心满意足,妙不可言。
海绵法容许你积累信息,这也常使你小有满足。但若想与作者的讨论更有意义,你所选取的方法应该让你更加游刃有余。一旦你开始看到别人熟视无睹的东西,阅读和聆听将成为你日益富饶的知识来源;一旦你对于推理的正确性产生疑问,你将超越旁人诱你轻信的企图。谁也不愿被他遇到的最后一位”专家”运于掌中;一旦学会系统地选取信息和观点,你会愿意多读勤学,再上层楼,甚至穷毕生努力真正弄 清何种知识意义深远,值得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