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阅读或浏览一篇论证性较强的文章,尤其是哲学类文章时,有一个小窍门可以帮你节省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在我们这个使用电脑检索的时代,这个小窍门尤其有效:在文档中搜索“当然”一词,然后仔细检查所有出现这个词的地方。尽管并非次次如此,但“当然”一词通常像盏信号灯一样可以定位出论证当中的弱点所在,它是一个警告标识,提醒人们那里可能有一个吊杆托架。为什么呢?因为它恰好标示出了那种作者确实相信并且期待读者也会相信的东西。如果作者真的认为所有读者都不会怀疑这一点的话,他也就用不着提“当然”了。在此,作者必须决定究竟是对这一点做出解释、提供理由,还是干脆直接做出断言,并理由充分地期待大家同意这一点。毕竟,人生短暂嘛!而恰恰在这种地方,我们会发现一些未经检验的“自明之理”并不是不言自明的!
在评论美国哲学家内德·布洛克(Ned Block)的一篇文章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了“当然”是这么好用。在那篇文章中,直接反对我的意识理论的几个重要例子都使用了“当然”一词。为了醒目一些,布洛克还给那段话加了斜体(17):
某些持续的大脑表征足以影响记忆、控制行为,等等。但是,这当然只是一种关于人的生物学事实,而不是文化建构。(Block, 1994, p. 27)
这意味着他想要不经论证就把我关于人类意识的理论打发掉,我的理论是人类的意识必须而且实际上就是一系列通过学习才能获得的细微的认知习惯,而不是与生俱来的。我评论道:“凡是布洛克说到‘当然’的地方,我们都得找一找所谓的心智障碍了(18)。”(Dennett, 1994a, p. 549)布洛克是“当然”高手中最肆意滥用的一位哲学家,其他一些人也总依赖它,每当这些人一用“当然”,我们都该敲响小警铃。“这就是无意识手法发挥作用的地方。轻轻一推,眼睛一眨,错误的前提就被晃过去了。”(Dennett, 2007b, p. 252)
最近,我打算更系统地检验一下我对“当然”的感觉是否正确。我在哲学主题网站philpapers.org的心灵哲学板块中找了大约60篇论文,然后在检索中输入“当然”。我发现大部分文章根本没有用到这个词。我把每篇用了它的文章都检查了1~5遍,大多数明显是无辜的;有一小部分算是有争议;但还有6篇文章,警铃在我听来敲得是又响又脆。当然,对于什么算是明显有问题,每个人都有非常不同的阈值,因此我也没有费心把在这个不正式的实验中的得到的“数据”做成表格。我鼓励善于怀疑的大家展开自己的调查,看看你们能发现什么。在后面我还要仔细分析一个特别过分的例子,详情请见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