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斧、火、语言,3种元素是紧密联系的,这种联系的基础是大脑、身体、物质和环境的协同进化。
● 工具制造史上的更强工艺,是一种与古人类社会生活不可分割的技能。进化的首要方向,就是那些为日益复杂的社会生活和不断增大的群体规模提供支撑的技能。
究竟是什么令我们成其为人?人类进化研究中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定义我们自己。大约300年前,瑞典伟大的动植物分类学家林奈(Linnaeus)为我们贴上了智人(拥有智慧之人)的标签。同时,林奈的评论“人,认识你自己”也对古希腊格言做了一次现代式的解读:我们必须将自己视为一个物种以认识自己。从科学上说,我们既是法官又是陪审团——裁定某一物种是否属于人类俱乐部的一员。这种区分并不是建立在人的本质之上,而是源自文化偏见和历史演绎的包袱。考古学家必须以某种方法确认出,是哪一物种在人族的谱系上划定了分界。考古学家倾向于通过拟定项目清单,如装饰品、艺术品和活动项(包括狩猎和宗教活动),来完成分类。问题是,在人类的远古历史之中,只有极少的特征项可供我们考究。既然没有独立的法院来裁决我们的判定,那么,究竟是什么令我们成其为人的问题缺乏一致的观点,也就不足为奇了。更不用说这些问题刚刚浮现时的状况了。
本章中,我们将会审视3个关键性元素,它们存在于所有人的清单之中——手斧、火以及语言。我们选择它们是有充分理由的。从时间进程的角度来看,它们支撑我们祖先走过了大脑逐步发达化的过程,并且它们全部都是出现在,或者说似乎是出现在人属并不孤单的时代,至少在非洲是如此,因为当时的粗壮型南方古猿仍旧存活着(见图4-1)。
图4-1 更新世时期的主要分界和重大事件
假想扩散模型是:A.首先散居于欧亚大陆;B.第一次迁入欧洲;C.海德堡人可能存在的迁移;D.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的扩散。
3个元素所构成的挑战各不相同,手斧是我们完全可以找到的,火迹我们可以凭借侥幸觅得,但语言已经永久地消逝了,我们只能借助解剖结构或符号做出推断。
然而,这3个元素都是与长期生存和演变的技能息息相关的。火使得古人类可以改造材料,不论是烧烤肉食还是淬火长矛的矛头;火还改变了当地的气氛,改变了人们在一天之中集会的时间,同时也为人际间的互动提供了助力。语言推动了听力和交流技能的发展,并进一步变革了社会生活的基础。在心理化能力的发展过程中,在阅读他人的心思进而预测他人的行为上,语言同样扮演了一个关键角色。在几乎所有元素都已经消失后,手斧却留存了下来。对考古学家来说,它们表露的事实远不止制作双面砍砸石器的技能那么简单,其中所蕴含的细致、专注以及严谨的程度,是无法在其他能制作工具的动物身上找到的。
这3种元素以及我们可以由它们的出现推断出来的技能,阐明了进化的人族生态位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关键的时期,即距今200万~50万年前这段时间。从社会脑理论的角度来看,这些技能的演变是对选择压力的回应,并形成了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社会:灵长目动物的社会生活与我们的社会生活之间的规模差异,即社群成员数量增加一倍所带来的种种挑战。我们置身于邓巴数限定的150人的世界。我们相信,在人族不断构建自身谋生的生态位、社群并将其持续复杂化的过程中,3种元素是紧密联系的,这种联系的基础是大脑、身体、材料和环境的协同进化。到100万年前,一个高度特异化的生态位已经形成,它同时也是接下来50万年间头脑发达且技术成熟的人族生活的家园。社会生活驱动了我们脑容量的增长以及我们对周遭材料的运用,因此我们将这些进展视作社会性科技的例子。的确,手斧可以有效地切割猎物,火可以带来温暖,但在这些显而易见的功能之外,尚有一种更加深层次的进化驱动力,那就是了解他人,进而洞悉如何去更好地参与社会生活,最终达成了长远意义上的进化成功。
在本章之中,我们将会关注自人族转变为人类的早期踪迹,并讲述表0-2(第35页)中的事件进程的第六步。这是属于头脑发达的古人类的故事,尽管小脑袋的南方古猿仍旧在130万年前的非洲生活着。直立人是一个关键的物种,它们在旧大陆上的分布极为普遍。待到第六个步骤结束时,我们发现海德堡人已经广泛存在于非洲和欧洲,现代人登上历史舞台的时机也已经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