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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狼拯救了森林(3)

2020年6月26日  来源:大自然的社交网络 作者:【德】彼得·渥雷本 提供人:xiezi96......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每次在森林里散步都要提心吊胆呢?杂志上充斥着各种关于狼群行为异常的报道,而且不需要报道狼对人做了什么,仅仅只是提到有村子或者幼儿园附近发现了狼,就足以令人倒吸一口冷气。当然,它们毕竟是野兽,不适合抚摸和依偎,只要人们不故意吸引它们来亲近,危险系数还是可以控制的。

只可惜还是有一些国人经不住诱惑,想要给狼喂食。两头名叫库尔蒂和彭派克的狼就经常出现在明斯特和劳奇茨附近的村落觅食,原因正是如此。结果,在两头狼还没有带来什么危险之前,就被人们射杀了。在这件事情上,真正错误的并不在于动物,而在于那些总想要给它们喂食的人。

其实我们完全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观察和考虑所有的一切,如果不是几百头,而是几千头狼成群地迁入我们的森林,那么我们将会面临怎样危险的境地?

严格来说,我们从很早就已经身处这样的境地,而且愈演愈烈。因为不仅在空旷的原野里,在我们的城市中,就已经有很多“狼”的存在,那就是我们的宠物狗。狗同它们的祖先有一点本质的差别:狗不再惧怕我们。如果让我选择,是要遇到一条流浪的牧羊犬,还是一头狼,我会选那头野兽,因为后者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只会表现得很好奇,然后当它知道面前是什么的时候,会掉头离开,因为我们人类并不在狼的猎捕范围内。

为什么只有狗会引起我的警惕,其实也不难理解。根据德国自然保护联盟(NABU)的主席奥拉夫·钦克的说法,每年有数万起动物咬人的事件被记录在案,其中有些非常严重甚至致死。您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哪怕有一小部分是由狼造成的——那么必然会有某些组织出面要求,将所有这些危险动物都射杀。

如今的头条新闻更愿意报道野猪。大约在柏林中部,野猪肆无忌惮地践踏草地,而草地的主人只能在数米开外大声喊叫,猛烈击掌,畏首畏尾地试图赶走这种动物。荒废的郁金香花圃、被啃光的葡萄园或玉米地——野猪所到之处,尽是产量亏损的农地与愤怒的人们。而野猪的数量近几年来只朝一个方向发展:直线上升,那是因为野猪在我们这里没有天敌,或者更确切地说:曾经没有。然而伴随着狼群的出现,它们第一次有了具有威胁的对手。

多年前,我有一次前往勃兰登堡的一座露天褐煤矿,沿途中踩到了狼粪。那些粪便里有白色的骸骨和浓密的黑毛——可以肯定是出自野猪身上。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狼群的生存实属不易(因为捕猎野猪并非易事),每当它们想要给小狼崽子喂食的时候,它们就必定会身处险境。

由此我联想到,曾经我作为围猎者之一参加的围猎行动。同行的几条猎犬追逐几头野猪到了丛林处,然后跟着野猪进了林子。到了晚上,前去的五条猎犬只回来了三条,另外两条很可能在与野猪搏斗中丧命了。如果有可能,许多带狗狩猎的猎人,会坚持在出发前通知当地的兽医,并且保持联系。然而晚上结束一天的狩猎后,有些猎人还是不得不自己用针线,很快地为他们的猎狗缝补由野猪锋利的尖牙留下的伤口。

然后再说回狼,它们的性命很少会因为受伤而受到威胁,仅仅由于捕猎受限已经足以让它们挨饿,甚至饿死。而这些“灰色猎人”在十多年的捕猎生涯里一天天克服各种危险,实在是一件令人称奇的事。

在我们结束关于狼的话题之前,我想再次回到黄石国家公园,因为在那里我们又能观察到新的改变。您可能要问怎么又是黄石公园?其实也可以是地球上任何其他地方,只要是被生长的植物所覆盖,有丰富的动物种类,那么在中欧也同样可以,唯一的条件是,那里必须有一片广袤的土地——这里广袤的意思指的是几千平方公里——不会受到人类的干涉。可惜在我们住的范围内没有这样的地方。

那么国家公园呢?那里不正是前面所指的一片连着一片的广袤无垠的区域吗?不错,然而这一片尚未受到人类干涉的自然保留地在大自然里所占的比例还是太小了。在大部分自然保护区里,就连狼群这么一个单一的种群都得不到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就更别提研究大自然是如何运作的了。再说,即使是黄石国家公园,都经常会有人对自然频繁干预。在一些德国的国家公园里,更是有人肆意乱砍滥伐,这样的现象比发生在普通经济林区还要严重得多,那些责任人将那些被肆意砍伐的区域称为“开发区”,即使起初的意图是好的,但最终自然区还是会沦落为工业区。

***

只有当人们彻底收手,任由大自然的万物自生自灭,才有可能出现惊喜。这样做的方法便是,小心谨慎地帮助那些被四处放逐的物种重新回到原来活动的地方,或者反过来协助那些原本不属于这里的物种离开。既然在这里做不到彻底放手,我们就只能借鉴那些地球上其他地方发生的成功事例,比如美国国家公园。

这一回的主角换成了鱼群,确切地说,是美国湖鳟的同类(后文中会详细提到它们的学名)。它们的家园在美国和加拿大(比如五大湖),那里鱼的数量急剧下降乃至濒危。现如今出现了复杂的饲养程序,来促进野生鱼的数量增长。然而这类鳟鱼并非在所有地方都受到濒危的威胁,甚至在有些地方它们自己反倒成了对其他鱼类的一种威胁。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一些渔民有意想要扩大当地的养鱼种类,还是因为人们对自然保护概念理解错误,在大约三十年前,这种鱼突然在黄石湖里出现了。

假如这一生态系统并未被其他物种所占领,那么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问题,这里所说的其他物种即为割喉鳟。它们的名字来源于它们血红色的下颌,当然更深一层意思是它们真的具有攻击性。这些新来的鱼为了争取生活空间,排挤一些原本属于这里的小鱼——为了达到目的当然不仅仅只做了这些。令人惊讶的是,过了几年,连公园里的鹿也在这场空间的竞争中受到了伤害。

那么,单单只吃草的鹿,怎么会和鱼扯上关系呢?这次又是一个中间环节解答了这一疑惑——灰熊,它们酷爱割喉鳟,但这种鱼在附近非常罕见。大部分鱼在小溪里产卵,这样很轻易被其他动物捕获,而那些割喉鳟则表现得恰恰相反:它们朝着清澈见底的河水鸣叫,然后把它们的鱼卵沉到水底——那里不会有灰熊靠近,这样熊就只能饿着肚子转而寻找其他猎物。而到了岸上,灰熊再想觅到猎物就有些难度了。所以如今,越来越多的小牛和鹿被熊盯上,它们在牢牢攥紧的熊爪里一命呜呼。就这样,鹿的数量明显下降了。

这是不是一件值得欢呼的事情呢?我们当时欢迎狼群的回归,不正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割喉鳟所做的也没什么两样,使泛滥的鹿群数量减了下来,但是这因果关系完全不是那么简单。与狼不同的是,熊不喜欢猎捕年老的猎物,而是选取一些强壮的新生代,这使得鹿群的年龄结构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换句话说:鹿群日益老龄化,这就加速了鹿的数量的下降,这对树木是件好事,对鹿群本身却是件坏事。

这个故事再次清楚地验证了:生态系统极其多元化,其间发生的变化也从来不会只涉及一个物种。或许影响最大的因素不是狼,而是鱼和熊的组合?大自然这块巨大的机械表终究还是拥有很多齿轮的,要比我们至今所知晓的更多。

而至于鱼群:它们以某种方式介入了森林的齿轮系统,因此它们将被单独放到下一章来细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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