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做过飞行的梦,这种梦的重点也在于激起人的感觉,跟其他梦没有区别。飞行的梦残留的情绪愉快而勇敢。人们在梦中飞向高空,战胜困难与追求优越感目标在梦中都被当成了非常简单的事。据此能推导出做梦者是一个有远见、有野心的勇士,在睡梦中依旧野心勃勃。梦中包含了一个问题与对问题的解答:“我应不应该继续前进?”“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的未来。”
很多人都做过从高处坠落的梦,这点很值得留意。这表明做梦者并不想努力战胜困难,其故步自封,生怕会遭到失败。要理解这类梦非常简单,只要记得一点:传统教育方式是告诫孩子要自我保护。孩子时常被警告:“别玩剪刀!别爬椅子!别玩火!”这类臆想中的威胁将他们困在其中。部分威胁是真正存在的,但要帮人更好地应对威胁,就不能把他吓成一个胆小鬼。
很多人会梦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或梦到自己无法在火车开动前上车。这类梦一般意味着:“我真希望这件事不用努力就能解决。我一定要绕开这里。我不想再面对这件事,只能等火车开动以后再赶到。”
很多人都做过考试梦,他们会发现自己这么老了还在考试,或是考了一门许久之前就考过的试,这让他们大吃一惊。考试梦对一些人意味着:“对将要出现的问题,我还没做好迎接的准备。”对另外一些人或许意味着:“我一定要通过当前这次考验,毕竟之前的类似考验我都通过了。”每个事物对不同的人有完全不同的象征意味。我们在研究梦时,一定要先思考梦留下的情绪,还有梦跟全部生活态度的关系。
案例一
我有一位患有精神病的病人,是位三十二岁的女士。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野心勃勃,这是大部分老二的通病。她一直想成为最优秀的,想让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得到完美解决。她所爱的男人比她大,结了婚,还一事无成。他没办法离婚而跟她结婚,以满足她的心愿。她做了个梦,自己还在乡村居住时,把房子租给了一位男士。男士搬过来以后,很快结了婚。此人不懂生财之道,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努力。她让他搬走了,因为他没钱付房租。这个梦跟她当前的困难存在显著关联,她正为要不要嫁给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犹豫不决。这个男人穷困潦倒,曾在请她用晚餐时拿不出钱来埋单,此事更加剧了她的忧虑。引发对结婚的抵制情绪,便是这个梦的作用。她不想跟一个贫穷的男人结合,因为她是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女人。“要是他是一个没钱付房租的租客,我会如何对他?”她用这样的比喻问自己,然后答道:“立即把他扫地出门。”
可是把这名已婚男士比喻成她的租客,也许并不合适,养不起家的丈夫跟没钱付房租的租客毕竟是有区别的。但她让自己得到了这样一种感觉:“我不可能嫁给他。”以此解除自己的困境,继续原先的生活态度。她从问题中挑选出很小的一部分,用这种方式处理掉,这样就不必用普通方式处理问题的全部了。婚恋这个大问题被她缩小为一个隐喻:“没钱付房租的租客没资格留下。”
案例二
一直以来,个体心理学的治疗都致力于让病人更有勇气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治疗期间,病人的梦会变得更有自信。康复之前,一名抑郁症病人最后做了这样一个梦:“我独自坐在凳子上,风暴骤然来袭,我赶紧跑回丈夫的房间,避开了风暴,真是走运。接下来,我在报纸广告栏中,帮丈夫寻觅适合的工作。”这个梦做梦者本人就能解析,她与丈夫破镜重圆的感觉在梦中清晰展现出来。她起初对丈夫憎恨不已,对他的懦弱和不思进取进行强烈谴责。而独自承受危险,总归不如跟丈夫一起分担,这便是这个梦的意义所在。尽管她对自身处境的观点,大家可能是认同的,但对丈夫的不满还是在她曲意迎合丈夫与婚姻的方式中,得到了模糊的展现。独自生活有何危险,在她的梦中突显出来。她跟丈夫合作,好像只是为了应付当前的紧急情况。
案例三
我有个病人是个十岁的男孩,他的老师说他陷害别的同学,把自己偷的东西放到同学的抽屉里,害得同学受罚,手段相当龌龊。一个孩子做出这种事,必然是想让其他人看起来不如自己。他要证明可耻的是别人,不是自己,因此要用这种方式让这些人受辱。若这个观点成立,就能推测他是想向某个家人做类似的事,这是家庭教育的结果。十岁时,男孩就因朝一名怀孕的女士扔石头,惹祸上身。可以推测,十岁的他已经了解了何谓怀孕,且对此很不欢迎,是不是弟妹的出生让他陷入苦闷?老师的报告说他是个欺凌同学的危险分子,给同学起绰号,说他们的坏话,还追逐乃至殴打小女孩。据此可以推测,他有个妹妹,跟他有竞争关系。
之后发现,他家有两个孩子,他是长子,还有个妹妹,当时四岁。他妈妈说他非常喜欢妹妹,对妹妹很好。但这种男孩根本不会喜欢妹妹,他妈妈的话让人难以置信,这种质疑之后我们还会再谈。他妈妈还表示,自己和丈夫关系很好,对男孩来说,这一点很遗憾。他所有的错误显然都源自他罪恶的天性,他与生俱来的命运,或是他的先人,他的父母一点儿责任都没有。美满的婚姻、优秀的父母、无恶不作的孩子,这种组合很常见,老师、心理学家、律师、法官等见过很多。孩子可能会很反感所谓的美满婚姻,妈妈对爸爸的关注会让他愤怒不已,他不希望妈妈向其他人表达关心之情,他希望她的精力全放在自己身上。美满的婚姻不利于孩子,不美满的婚姻更不利于孩子。一定要让孩子参与到美满的婚姻中,不要让其只依赖父母中的一个。这个案例中的男孩也许已经被惯坏了,他想让妈妈关注自己,他学会了这样一种本领:用闯祸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关注。
这一观点很快就将得到证实。他妈妈总是让他爸爸责罚他,自己从不亲自出马。可能她认为男人才有命令别人的权力和惩罚别人的力量,她自己却很软弱。也可能她害怕失去儿子,想让他一直依赖自己。不管怎么样,在她的训练下,男孩对爸爸失去了兴趣,不想跟爸爸合作,还不时跟爸爸产生矛盾。为了这个家,爸爸倾尽全力,可每天下班后,他都不愿回家,这完全是因为儿子。他时常用鞭子打儿子,对儿子的惩罚非常严厉,听说这并没有引起儿子的怨恨。可男孩又不是弱智儿,怎么会不怨恨爸爸?只是他懂得如何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而已。
男孩喜欢妹妹,却又经常打她的脸或是用脚踹她,无法跟她愉快地玩耍。妹妹在父母房中的小床上睡觉,男孩却睡在餐厅一张沙发上。如果我们是这个男孩,也会因父母房中的小床伤心。妹妹夜里这样接近母亲,他想得到母亲的关注,一定要想办法拉近双方的距离。男孩很健康,出生过程十分顺利,之后七个月一直吃母乳,后来开始用奶瓶进食。第一次,他呕吐了,可能消化系统不是很好。三岁之前,他隔三岔五就会呕吐。现在,他营养均衡,饮食也没有问题,可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消化系统有问题。他朝怀孕的女士丢石头的原因,这时变得更加清晰了。他很挑食,家里的饭菜无法让他满意。为了让他去外边买自己喜欢的食物,妈妈给了他钱。他却跟邻居们说,父母不让他吃饱。这就是他获得优越感的方式:诬陷他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伎俩了。
接下来解析一下他在治疗期间提到的一个梦:“我是个牛仔,原本在西部地区,却被人带到了墨西哥。我为了返回美国,奋力搏杀,一脚踹在一个阻挡我的墨西哥人的肚子上。”梦的意义是:“我一定要拼命战斗,因为周围全是敌人。”牛仔在美国是被推崇的英雄,在他看来,英雄都会追逐小女孩,踹人家的肚子。之前提到,在他的生活中,肚子是易受伤害的重要部位。消化系统不好,曾让他遭受折磨。他爸爸也经常因胃痛诉苦,其罹患神经性胃病。在他们家的胃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攻击他人最脆弱的地方,便是这个男孩的目标所在。无论他的梦还是他的行为,展现出的生活态度都是一样的。他在梦中生活,这种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除非把他唤醒。他会跟爸爸、妹妹、男孩、女孩战斗,还会跟医生开战,因为医生想让他停止战斗。在这种梦一样的热忱驱动下,他会继续为成为征服他人的英雄而战斗。要治愈他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让他明白,他是在自我欺骗。
我们为他解析了他的梦:他认为自己身边都是敌人,包括所有想责罚他的人,以及想送他返回墨西哥的人。他再过来时,我们问:“上次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他说:“我又做了一次坏孩子。”“怎么回事?”“我追着一个小女孩跑。”除了坦承外,这还是一种炫耀与攻击。他执意要做坏孩子,因为他明白诊所里的人都想让他做出改变。他还说:“不要想着让我改变,不然我会踹你的肚子!”对于这个孩子,我们应该采取什么举措?他还在做他的英雄梦,我们首先要让他无法再从英雄的角色中得到满足。“你真觉得追着小女孩跑是英雄能做出来的事吗?哪有这么糟糕的英雄做派?你要么去追赶大女孩,要么不要追赶女孩,否则你就不是英雄!”一定要让他明白,这种生活态度以后会带给他无尽的灾难,必须要改正。除此之外,还要鼓励他与人合作,让他意识到,生活中有用的方面多么重要,只有害怕失败的人才会坚持守着生活中无用的方面。
案例四
有个二十四岁的单身女孩,是一名秘书,她对老板畏强欺弱的做派不满至极,还感到交朋友、维持友谊相当困难。根据经验,不能交朋友的人多半都想掌控他人,兴趣全在自己身上,以展现自己的优越感为目标。女孩的确是这样的人,而她的老板也许也是这样的人,两个人都想掌控他人,肯定很难相处。女孩家有七个孩子,她是最小的一个,深受宠爱。她总想成为男孩,人们叫她汤姆。我们因此更加怀疑,她的优越感目标是不是掌控他人?也许在她看来,男性化是掌控他人并摆脱他人掌控的有效途径。女孩十分漂亮,一直都很担心容貌受损。因为她觉得,若不是这张美丽的脸,大家不会对她有好感。而她也很清楚,漂亮女孩要让人记住,要掌控他人,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她从来没为自己的美貌骄傲过,她想成为男孩,掌控他人也要采取男孩的方法。
在她最初的记忆中,一名男子曾给她很大的惊吓。直到今时今日,她还是非常害怕贼和疯子会攻击她。一个想成为男孩的女孩惧怕贼和疯子,貌似匪夷所思,其实不然。女孩想在自己能完全掌控的环境中生活,尽可能逃避其他环境。她希望贼和疯子能全部消失,因为她掌控不了这两种人。她想男性化,但不想付出努力。如果男性化不成功,她会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很不满意自己的女性身份,产生了如下偏执的想法:“我是男人,作为女人的种种不利之处,我要全部消灭!”
在她的梦里有没有相同的感觉?她时常梦到独处,这个被惯坏的孩子想表示:“让我独自一人太危险了,我会受到欺侮和攻击,一定要有人照料我才行。”她还时常梦到自己的脉搏不再跳动,她想表示:“当心你的东西可能就要丢了!”她用失去脉搏代表自己不想失去任何东西,特别是掌控他人的力量。这种梦还说明了梦怎样产生感觉,强化生活态度。她通过梦留下了脉搏停止跳动的感觉,但实际她的脉搏还在跳动。
她的生活态度在另一个更长的梦中得到了更清晰的展现:“我去一个有很多人的泳池游泳,我站在大家头顶上,一些人留意到了我。我觉得有人在尖叫,还盯住我不放。我好像要掉下来了,身体摇摇晃晃。”我要是雕塑师,会把她塑造成踩在其他人头上、当他们是踏板的形象。她的生活态度和她愿意引发的感觉就是如此。但她发觉自己的地位不够稳固,觉得其他人也能觉察到这点。游泳会带给她很大的威胁,为了让她继续踩在大家头上,大家应悉心照料她。她生活的故事就这样讲完了。她的目标已确定下来:“女孩的身份不能妨碍我想成为一个男人!”她跟大多数家中最小的孩子一样,很有雄心壮志,可她并不想提高自身,只想获得外在的优越感。另外,从头到尾,她都很害怕失败。我们要想办法让她不再畏惧男性,不再过分强调男性的价值,安心做她的女孩,把朋友当成跟自己平等的人,表现得友好一些。
案例五
一个女孩十三岁那年,她弟弟死于一场意外。谈到自己的最初记忆,她说:“弟弟刚开始学走路,想抓着一把椅子站稳,结果却被歪倒的椅子砸到了。”这次意外说明,她对各种危险都有深切的感知。她说:“我最常做的梦很奇怪。我独自走在大街上,掉进了一个我看不到的大窟窿,里面灌满了水,我打起了寒战,随即醒来,心跳得很快。”这个梦在我们看来不算多么奇怪的梦,可她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个梦的意思是:“当心!世界上有很多危险,你都不知道!”但这个梦还有别的意思。地位低下的人无法下坠,她肯定是自以为比别人的地位高,才会有下坠的危险,所以这个梦好像还表示:“我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我要是不想掉下来,一定要当心!”
案例六
这个案例会告诉我们,在最初的记忆与梦中,生活态度会不会发挥作用。有个女孩说:“我非常愿意看别人盖房子。”我们据此推测,她很喜欢合作。她的兴趣说明她愿意帮助别人,尽管作为一个女孩,她无法真的去盖房子。“当时我还很小,站在一扇高大的玻璃窗下,那些方形玻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只有懂了高矮对比,她才会留意到窗户的高大。她的实际意思是:“我这么小,窗户那么大。”她对这种比较的兴趣缘自她身材矮小,这点跟我预想的一样。她所谓的印象深刻也只是吹嘘。
来说说她的梦:“我和几个人一块儿搭乘一辆汽车。”她的确很愿意跟其他人合作。“车子迅速开到森林边上停下来,大伙儿都跑进了森林,我比其他人都矮。”她再度留意到高矮对比。“我让大家乘坐电梯,电梯降到一个矿坑,深十英尺。我认为出了电梯,我们肯定会瓦斯中毒。”人没有十足的勇气,大多数人会在危险面前感到恐惧。“之后,我们出去了,安然无恙。”乐观的心态展露出来了。愿意与人合作的人都很有勇气,很乐观向上。“在那儿,我们待了几分钟,随后上来,朝汽车飞快地跑过去。”女孩无论何时都很愿意与人合作,不过,她觉得自己要是能长高一些就好了,这便是我的观点。她可能会有踮脚走路之类的紧张表现,可这类表现完全能被她对其他人、对合作的兴趣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