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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甸回到咖啡屋

2020年7月14日  来源:卧底经济学 作者:[英]蒂姆·哈福德 提供人:frame99......

从草甸回到咖啡屋

这是个很好的故事,但作为喜欢西部片的人,我们可能更欣赏《不可饶恕》(Unforgiven)中的顽强硬汉,或《正午》(High Noon)中那种心灵的孤独感。所以,我和大卫·李嘉图都不能凭自己的剧本获奖,但我们或许会得到原谅,只要我们小小的寓言所讲的东西有助于大家理解现代世界。

我们可以从咖啡屋开始。为什么伦敦、纽约、华盛顿、东京的咖啡昂贵?通常观点认为,这是因为咖啡屋必须支付高额地租。大卫·李嘉图告诉我们,这一思路是错误的,因为“高额租金”在生活中不是一成不变的,它背后另有原因。

李嘉图的故事说明,有两个因素决定了重要位置(如草甸)的地租:草甸与边际土地的农产品产出的差额,还有农产品本身的重要性。如果1蒲式耳粮食值1美元,那么5蒲式耳粮食就是5美元的地租。如果1蒲式耳粮食值20万美元,那么5蒲式耳粮食就是100万美元的地租。只有草甸上产出的产品价值很高,草甸才能换回高额地租。

现在用李嘉图的理论来解释咖啡屋。就像草甸如果产出高价粮食就能换回高额租金一样,只有顾客愿意为咖啡支付高价,重要的咖啡屋位置才能得到高额租金。人流高峰期的顾客急于喝上一杯咖啡,匆匆忙忙以致对咖啡价格麻木不仁。这种为方便支付高价的意愿决定了这块地方的高额地租,而非相反情形。

适合咖啡屋的空间就像草甸一样——它们是实现某种目的的最佳位置,所以往往很快被占据。曼哈顿中心区大楼底层的各个角落是星巴克、Cosi及其竞争对手的宝地。在华盛顿特区的杜邦环岛,Cosi占据南出口的重要位置,星巴克占据了北出口,更别说在地铁沿线临近各站划分地盘。在伦敦,AMT占据了滑铁卢站、国王十字站、马里波恩站、查令十字站,实际上伦敦每个地铁站都有一个大品牌的咖啡连锁店。这些位置也可用来销售二手车或中餐,但从未有这种情况出现。这不是因为地铁站不适合销售中餐或二手车,而是因为其他地方也可以销售中餐或二手车,而且租金更低——那些地方顾客不那么匆匆忙忙,更愿意走过去,或者叫一份外卖。对于咖啡屋或销售糕点、报纸的类似场所,其他地方的租金可能更便宜,但节省的钱不足以弥补客流量的损失,更何况还有些对价格麻木不仁的顾客。

变化的经济模型

在卡布奇诺咖啡屋或地铁站还未出现之时,大卫·李嘉图就已做出了对地铁站卡布奇诺咖啡屋的分析。这种魔法是人们要么讨厌经济学,要么热爱它。讨厌经济学的人认为,如果想理解现代的咖啡屋生意,我们不应该去读1817年的关于农业生产的分析。

但是我们很多人喜欢这样。在将近200年前,李嘉图就已研究出了我们理解当今问题的理论。19世纪的农业生产和21世纪的经济泡沫之间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但在未言明之前,两者之间的相似性却难以察觉。经济学的部分任务是研究模型,阐明一些貌似复杂的问题背后的基本原理和模式,诸如农用土地或咖啡屋的租金问题。

有关咖啡屋的模型还有很多,它们有助于解释咖啡屋的各个方面。咖啡屋的设计与建筑模型可作为房屋设计师的研究案例。咖啡机能够产生用于冲泡浓咖啡的10个大气压力,物理学模型可勾勒出这种咖啡机的突出特征。同一个模型还可用来讨论真空泵和内燃机。目前,在用不同方法处理咖啡渣时,我们还用各种模型分析它们对生态造成的影响。每种模型都有助于分析不同方面,但如果一种“模型”试图同时描述设计装潢、工程学、生态学、经济学,那么它将与现实同样复杂,所以无助于我们的理解。

李嘉图的模型有助于探讨稀缺与还价能力之间的关系,而这个模型的适用范围远超出咖啡屋或农用土地,它能够彻底解释我们周围的很多问题。当经济学家观察世界时,他们看到的是其背后隐藏的社会模式,而只有一个人关注本质的潜在过程时,这些模式才会显露出来。这种重点关注的方法却为批评家所诟病,他们说经济学未能考察全局,即整个“系统”。虽然19世纪关于农用地的分析可以解释21世纪咖啡屋的真相,但它怎么可能了解两者之间所有的重要差别?真相就是:在理解某种事物时,如果不关注某些特定方面以降低其复杂性,就不可能真正理解这种事物。经济学家要关注的方面很多,稀缺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关注意味着,我们没有留意咖啡机的机械原理,没有留意咖啡屋的色彩设计,也没留意其他有趣的、重要的方面。但是我们的这种关注也有收获,而收获之一就是我们对系统——经济系统——有了一种新的理解。这种系统超出很多人的认识,它更加包罗万象。

然而,谨慎是必要的。众所周知,经济模型的简单化曾令很多经济学家误入歧途,李嘉图就是早期的受害者之一。他关于农夫和地主的成功模型很精彩,但他却想将它进行扩展,用以解释整体经济中的收入分配:工人收入多少,地主收入多少,资本家收入多少。扩展后的模型不太适用,因为李嘉图将这个农业部门看作只有一个地主的大农场。如果农业部门是统一的,那么提高土地生产率(如改进道路或灌溉系统)就不能增加收益,因为这些改进措施还会减少本已稀缺的优质土地。但是,处于竞争之中的单个地主就有动力去做出改进。由于纠缠于技术细节,李嘉图未能认识到,成千上万名相互竞争的地主将做出不止一种决定。

因此李嘉图的模型不能解释一切,但我们将会发现,这个模型的生命力比李嘉图自己想象的还要长远。它不仅能够说明咖啡屋和农用土地背后的原理,如果正确应用,它还能够说明环境立法会大大影响收入分配。它能够解释,为什么有些行业自然而然地拥有高利润,而其他行业的高利润肯定是一种相互勾结的标志。它甚至能够解释,为什么高学历的人反对其他高学历的人移民进来,而工人阶级则抱怨其他非熟练工人的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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