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供应
超市货架总是琳琅满目,哪怕是以前只能在异国他乡品尝到的蔬果,如今也随处可见。人们沉浸在繁荣中,根本感受不到稀缺。而繁荣的表面之下,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近年来,虽然美国、加拿大、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黑海地区等地喜获丰收,但全世界其他地方的粮食产量都在下降。因为旱灾,澳大利亚的粮食产量大幅下滑。不稳定的降雨量,也造成亚洲各地的水稻产量下降。巴西的大豆和玉米产量,因为降雨量不足而受到影响。东非地区农作物严重歉收。
2020年,一场蝗灾(在阿拉伯语中,蝗虫意为“风的牙齿”)迅速蔓延,席卷了非洲、中东和巴基斯坦的农作物。就算你能从新冠肺炎疫情中幸存下来,也很可能因为蝗灾而朝不保夕。这场蝗灾,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原因在于阿拉伯半岛的大雨为蝗虫创造了理想的繁殖条件。气候规律的变化,意味着未来发生类似灾难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关税战争和人们的恐慌性囤积,令问题进一步复杂化。俄罗斯因为对未来小麦产量的担忧,拒绝向全球市场供应小麦。俄罗斯放任国内面包价格下降,但世界其他地方的面包价格都在上涨。在地缘政治冲突中,粮食是一种战争武器。
援助组织警告称,随着贫困国家数百万人面临饥饿或严重粮食短缺的威胁,人道主义灾难即将来临。各国都依赖全球库存来满足本国需求。菲律宾无法在国际市场上购买大米,导致马尼拉发生骚乱。粮食短缺和食品价格高涨,在印度尼西亚、缅甸和其他地方引发了骚乱。在依赖进口小麦的埃及,由于政府补贴减少,面包成本随之上涨,引发了社会动荡。
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称,饥饿和营养不良人口数量已不再呈下降趋势,而是开始上升,回到了10年前的水平。2018年,9.2%的世界人口(或略多于7亿人)面临严重的粮食短缺,其中大部分生活在非洲、亚洲和南美洲。另有17.2%(13亿人)处于中度粮食短缺的状态之中,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经常获得有营养的食物。中度和重度粮食短缺的人口数,合计占世界总人口的26.4%,约20亿人。
在许多经济繁荣的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以营养不良为标准的饥饿比例正在出现上升势头。其背后的原因,在于发展放缓、经济衰退、贫困、不平等和边缘化现象。
与此同时,超重和肥胖在发达国家成为流行病。此外,每年生产的粮食中,约有1/3(16亿吨,价值约1.2万亿美元)被人们白白浪费掉。波士顿咨询集团估计,到2030年,每年的粮食损失将达到21亿吨,相当于1.5万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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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达国家,随时获得清洁水,是一项基本权利。哪怕是在发达国家,人们也因为担心饮用水的质量和安全,转而选择瓶装水。虽然没有证据表明瓶装水更安全,但消费者愿意支付比自来水高出数千倍的价格来购买瓶装水。废弃水瓶则是塑料污染的主要来源。
现在,专门有一个职业,叫作“品水师”。马丁·里瑟(Martin Riese)在自己的网站上称自己是全世界最牛的水专家,还推出了自己的矿泉水品牌:比弗利山庄90H2O。据他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矿泉水和气泡水”,而我们尚不清楚这一说法的依据在哪里。一瓶奢华系列钻石版矿泉水的售价高达10万美元。瓶盖由白金制成,上面镶嵌着850多颗黑、白钻石。
许多国家现在面临水资源短缺的问题。截至2019年,17个国家的17亿人口(相当于世界人口的近1/4),其中70%以上在亚洲,面临着极其沉重的水资源压力。如果将那些每年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面临水资源短缺的国家也包括在内,那么这个数字还要翻一番。这一问题不仅仅局限在发展中国家。澳大利亚、意大利、西班牙和美国等发达国家,同样面临着严重的水资源短缺。
开普敦和金奈这两座分别拥有近500万和700万人口的城市,近年来面临着供水枯竭的问题。南非冬日的连续降雨,推迟了人们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间。印度25年来降水量最大的季风,也缓解了严重的水资源短缺。洪灾将水资源枯竭的暴发日期向后推迟。等到真正暴发之时,印度13亿人口中将有1亿多人处于无水可用的状态。四年前,巴西的圣保罗几乎断水,水库容量减少到仅剩5%。
目前人类对水资源的需求已达到最大限度,接近危险水平的边缘。面临缺水风险的国家,每年都要抽走80%的可用水资源,才能满足农业、工业和城市的用水需求。澳大利亚发生森林大火时,因为干旱造成的缺水,对消防工作造成了极大阻碍。
全球对水资源的需求,比20世纪增加了6倍。预计到2050年,还要增长50%。日益增长的人口数量和用水日益密集的生活方式,推动了水资源需求的不断上升。水源污染和气候变化对供水的影响日益深化。随着世界上1/3的大型地下水系面临干涸的危险,生活在严重水资源压力下的人数不断上升,哪怕自然条件发生一点点微小变化,都将加剧粮食危机、国家冲突、大规模移民和金融风险。
中国和印度两个国家的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36%,但淡水资源只占全世界的11%左右。中国作为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水资源仅与索马里相当。中国的许多河流、湖泊和地下蓄水层现在已不适合为人类所用。大型水坝、引水计划和西藏冰川的开采,都是为了解决水安全问题而设计的。
2020年,埃塞俄比亚在青尼罗河上建设的大复兴大坝,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争议。大坝的填筑,对大尼罗河周边的一些地区构成了威胁,包括90%埃及人居住的尼罗河谷。埃塞俄比亚、埃及和苏丹努力通过谈判的方式达成和解。但因此而爆发武装冲突的可能性依然随时存在。
基本资源的短缺,日益局限着人类的发展前景。世界正在堕落到《疯狂的麦克斯》(Mad Max )所描绘的深渊之中,各个武装组织为了控制生存所需的基本资源,而不断爆发战斗,持续造成人员伤亡。
战争的代价
虽然有人认为1989年后的世界经济受益于和平红利,但整个世界是以接连不断的局部战争为代价,才确保了和平的大环境。柏林墙倒塌后,全球经济确实从国防开支削减、全球贸易经济的融合,以及安全状况的改善中获益。这些现象为全球化提供了动力。但近年来,全球化趋势已发生逆转。
如今,随着各国在经济和军事战场上展开竞争,新的冷战开始了。
热战争还在继续。“阿拉伯之春”遭遇失败之后,中东发生了多起区域冲突。“9·11”事件后,西方对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干预,破坏了当地的稳定。在过去的1/4个世纪里,刚果经历了一连串的冲突,造成500多万人死亡,而确切的死亡人数还没有定论。非洲之角和东非大裂谷的部落战争,似乎完全没有办法达成和解。
在大国和地区势力的帮助下,这些战争采取了零星战斗的形式,直接的军事伤亡比较有限。但其造成的主要代价,是人们的流离失所、饥饿和疾病造成的大量平民死亡。在许多情况下,战斗人员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究竟为什么而打仗。
许多国家也存在内部冲突。缅甸军队为了回应一个小游击队对军事前哨的袭击,在占人口多数的佛教徒的支持下,攻打了位于偏僻西部的罗兴亚地区。昂山素季就种族灭绝指控在国际法院为她的祖国进行辩护。她否认了大规模枪击、割喉、将婴儿扔进燃烧的房屋以及对妇女实施轮奸或刺伤阴道等指控。1991年,诺贝尔和平奖被授予昂山素季时,颁奖委员会称她是“反抗压迫斗争的重要标志性人物”,激励了那些“努力通过和平手段实现民主、人权和民族和解”的人们。
战争和冲突的代价是高昂的,需要大大增加国防和国家安全方面的开支。这会产生直接成本,如生命的丧失、财产的破坏以及发动战争的费用。还有间接的破坏、对正常商业和个人生活的限制以及对人们信心的打击,这些都会极大地影响到经济活动。即使是小规模的冲突,也会扰乱关键的资源供应,比如石油或重要矿产等,还会影响到贸易通路。
叙利亚内战,就鲜明地体现出了因战争而导致的高昂人道主义成本和经济成本。估计有650万人在叙利亚境内流离失所,300多万人逃往邻国。罗兴亚危机导致了近100万缅甸难民逃往相邻的孟加拉国。战争难民,以及为了逃离世界各地各种冲突的无辜平民,构成了大规模的非法移民,其影响已波及北美、欧洲和澳大利亚。
2019年3月,一名澳大利亚白人至上主义另类右翼分子,在周五祈祷期间对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的努尔清真寺和林伍德伊斯兰中心发动了恐怖袭击。枪手在Facebook上直播了第一次枪击事件,杀死了50多人,受伤人数在50人左右。在中东、非洲、北美、欧洲和澳大利亚的其他地方,恐怖主义的随机行动仍在继续。反恐战争并没有消除极端主义行径,反而鼓励并助长了这样的做法。
对某些国家进行打击和控制,需要投入大量资源。不对称战争、网络攻击或孤立的恐怖袭击,造成了高昂的经济代价。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这类支出是对经济活动的促进。但是,这类支出形成的经济上涨,全都是人为的、暂时的。19世纪,法国经济学家巴斯夏(Frédéric Bastiat)认为,对生产性资产进行破坏,或在非生产性资产上进行支出,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如果不这样做,那么这些钱可以用于更有成效的用途,创造更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