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性认同作为一种在人类基因中天然存在的认知与行动倾向,在现实中经常会为我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还有一种比主体性认同更加可怕的影响力,那就是群体信念,即比“我的思想”更可怕的是“我们的思想”。在这个语境中,“我们”的“我执”更强,而“我们的思想”更能够自证其明。
在群体信念中,最重要的隐含假设就是群体经验。简单来讲,就是一旦大家相信了一件事情,作为群体中的一员,我们也会惯性地认同这种观点是正确的。群体信念反映的是个体的认知,但在群体中,原本只是主体性认同的非理性观念,因为得到了群体内部其他人的认可,所以它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证其明的过程,具备了逻辑上的正确性,从而加强了个体的“我执”。
随着这种自我认同的逐渐加深,每个群体都会相信自己掌握了真理,并认为“我们”是对的,然后认为“别人”是错的,所以“别人”是邪恶的。
正如人与人之间会为了证明自身的存在而争吵一样,群体之间会为了证实自身理论的正确性而产生斗争,同时这种斗争也会从道理之争逐渐转变为主体存在之争。因为每个群体都坚信自己掌握着真理,而真理是颠扑不破的永恒存在,其他群体反对自己的主张,自然是缺乏理性甚至邪恶的。当某个群体对于其他群体的定位从竞争对手上升到敌人的时候,有序的理性对垒就会逐渐转变为伦理层面的对骂甚至大打出手。
人类最悲哀的理性障碍莫过如此,我们所遭受的最大伤害不是来自所谓的犯罪分子,也不是来自天灾,而是道理之争带来的自我屠杀。
比如乔尔丹诺·布鲁诺(GiordanoBruno)为了维护“日心说”被罗马教廷处以火刑,这只是宗教或信仰之间为了存在之争而相互倾轧的一个小小缩影而已。纵观人类发展的历史,不少战争都是宗教、国家、种族等不同的群体之间的道理之争造成的。
这种所谓群体认知中的道理,实际上也并不是道理,它更像是一种立场,站在群体的角度,尽量捍卫自身存在性的立场。从这个角度来讲,一些群体之间的争论,不是道理之争,而是立场之争,这种争论并不是为了捍卫“我们的思想”,而是为了捍卫“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