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宗教的影响|
这一节的主要目标是探讨演化论对宗教信仰所产生的影响,以及对于这些影响的几个不同观点。让我们从背景信息开始。
背景
回忆一下,在亚里士多德时代,“上帝”,或者某种类似上帝的事物,是用来解释天体持续运动所必需的概念。因此,上帝,或者某种类似上帝的事物,在关于宇宙如何运转的一个核心科学理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然而,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随着17世纪新科学的兴起,天体运动完全被解释为一种自然现象,在很大程度上说是惯性定律和万有引力共同作用的结果。简言之,在17世纪,我们发现不再需要用上帝或神明这样的概念来解释在过去将近2000年时间里一直由它们所解释的事物。
因此,17世纪的发现对宗教的影响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因为这些发现使宇宙的日常运转脱离了上帝或其他神明。然而,尽管如此,一个完全依靠自然的解释仍然难以想象。很多人,比如威廉·裴利(1743—1805),认为有生命的有机体都有明显的结构和设计,这说明其背后一定有一个设计者。在其最为人所知的论证过程中,裴利利用了钟表需要钟表匠的比喻,也就是如果我们拿到一块手表,发现手表有精密的设计,各个零件分工协作最终共同实现指示时间的目标,那么我们立刻就会想到这只手表出自一位聪明的设计者之手。裴利认为如果观察有生命的有机体,我们会得到相同的结论。这些有机体有明显的设计,也就是其组成部分各司其职共同实现目标,这同样意味着生命体背后有一个聪明的设计者。
你当然可以批评这样的论证过程,大卫·休谟在他的《自然宗教对话录》中为此类批评做出了最佳范例(需要明确的是,休谟的批评并没有特别针对裴利有关设计的论证过程,但仍然适用)。休谟的结论是,这样的论证过程或论据最多只能证明有一个很模糊的设计者,但与西方传统中犹太教、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中的上帝或神明相差甚远。然而,尽管休谟提出了这样的批评意见,但裴利这种设计者的观点和其他类似观点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正是在这里,达尔文和华莱士的解释似乎对宗教观点产生了巨大影响——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这里的宗教观点至少包括“上帝对宇宙中的一切负责,特别是对我们在地球上所看到的生命形式负责”的观点。演化思想也使“人类是特别的”和“宇宙有某种整体目的”的观点陷入了困境。同样地,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根据演化论的解释,前面所述的上帝、有目的的宇宙和人类占据某种特殊位置等观点与经验证据相比起来,即使不是完全矛盾的,也已经变得多余。
支撑演化论的经验数据在数量上具有压倒性优势,因此只要你尊重经验证据,那么就必须接受演化论所给出的整体解释。那么,问题来了,能不能在全盘接受演化论的同时,仍然以一种前后一致、尊重科学的态度来相信上帝对宇宙中事物的运转起作用?达尔文的演化论是否能与西方大多数宗教中既普遍又可能非常核心的观点,也就是“宇宙有某种整体目的”以及“人类从某种有趣的角度来看非常特殊”的观点保持一致?
近年来,围绕这些问题的争论开始变得激烈。一方面是一部分学者认为,简单来说,演化论已经证明,任何有关上帝作为造物主参与并影响宇宙日常运转的传统概念,以及任何与“人类在一个有目的的宇宙中占据特殊位置”有关的传统概念,即使不是完全错误的,也至少是没有必要的。相比之下,另外一部分学者认为,可以全盘接受达尔文的演化论和自然科学,与此同时,仍然可以认为上帝参与宇宙中事物的运转,并发挥作用,可以认为宇宙有整体目的,人类在其中占据某个特殊位置。在这一节的剩余篇幅中,我的目标就是让你对两方在这个问题上的某些思考和争论有所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