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们普遍认为,科学最初是通过量化才变得精确,而精确科学(exact sciences)则首推数学。化学家一开始的推理并不明确,直到拉瓦锡展示了如何用平衡的概念来检验各种化学理论,于是化学一下子变成了精确无疑的科学的一个典范,所以我们经常把它与光学、热学、电学等等量齐观。然而,后几门学科主要是对普遍法则的研究,而化学则仅限于研究某一类物质的关系与类别。所以,化学实际与植物分类学、动物学属于一类。不过,与这些学科相比,我们可以明显发现化学从量化处理中获得的优势。
就算是最简单的量化标准,比如矿物学家用来区分硬度的标准等,都有一定的作用。单单是计算出雌蕊和雄蕊的数量,这种简单的方式就足以让植物学脱离混乱的状态。不过,数学处理方法的优势更多地来自测量而非计数,更多的来自连续的量而非离散的数。数字只不过在我们的思维中建立了一个准确的量,虽然有一定的好处,但极少能发展成崇高的思想,更多地是化成了一些平淡无奇的东西。培根所说的两个派别,一个注重差异,一个注重共性,对数字的使用可能只对数字较少的一方有所帮助,而对其过分使用又会导致思想变得狭隘。但不管通过何种方式追求精确,“持续的量”这个概念都有很大的用处。它本身就是最精细的归纳工具,绝无放大差异之虞。若一位博物学家要研究某一物种,他会搜集许多类似的标本。经过仔细的观察后,他会发现其中一些在某个方面有相似之处。例如,它们可能都有一个S形的标记。他发现,这些标本并不是完全相似,比如它们的S形标记可能形状并不是完全相同。不过,由于这些差异我们可能会发现,这些标本的任意两个之间都存在某种模式,在它们之间建立联系。然后他发现其他的模式可能差异非常明显,例如有的标记可能是C形的。问题是,他是否可以找到在这个标记和其他标记类型之间建立联系的中间项。在某些情况下,有些起初他觉得不太可能实现的,但最终却是成功的;而有些起初觉得可能的,最终却没有找到。这样,他从自然的研究中就问题的特征建立了一个新的概念。例如,他获得了这样的观点:一片叶子中包含花朵的各个部分,椎骨中包含头骨。我也不必解释其中的逻辑动机。这就是博物学方法的精髓[27]。用这样的方法,他先后得出不同特点,最终得出某个动物种群的概念。一个种群中个体的差异无论有多大,都有一定的局限,这里我们也不会再多涉及。随后我们也会讨论完整的分类方法,但是目前我只想指出,博物学观念的构成是通过持续性的观点或者模式之间的过渡来实现的。目前,博物学家是伟大的观念构建者,这一点是其他科学领域望尘莫及的,我们也必须在逻辑学中师从他们。“连续性”这一概念能够极大地帮助形成真实的、合理的观念,这一点也是随处可见的。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可以将巨大的差异分解开来,在不同程度的基础上加以解决。不断采用这种方法对于观念的扩展有着很大的价值。我建议大家好好利用这一观点,至于那些因为对其忽略而产生的谬论,已经对哲学产生了很大危害,所以我们应该对其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当下,我希望所有读者都能对该观念的使用加以注意。
在数字研究方面,连续性是须臾不可或缺的。就算是在不存在连续性的地方,人们也在不断地引入这个概念。例如,美国平均每平方英里人口数为10.7人,纽约每栋房屋的住户人数为14.72人[28]。另一个例子是凯特勒(Quetelet)、高尔顿(Galton)成功地将误差分布用于生物学与社会学的研究。将连续性用于实际上不存在持续性的实例中,也说明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这里需要单独加以说明——虚构有时候也在科学中有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