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ut the scientific language
将客观事实,用充满感情的话来阐述,
使您能充分领悟到自然有多富饶。
我非常喜欢叙述某件事情,也非常喜欢弹奏尤克里里,虽然至今我还是弹不太好。而叙述则不同,它的好坏更取决于读者的反馈(所以这或许也取决于您)。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电视是在1998年,那时我开设一些在森林深处的求生课程。在这课程中,学员必须仅仅依靠睡袋、水杯和小刀来度过整个周末。这样的内容是电视和杂志所求之不得的(关键词:那个生吃虫子的护林员!)。此后西南广播电视台的一个摄像组来到我负责的林区采访了一个课程组——当然也包括我。
我自我感觉节目做得很不错,之后还信心满满地和全家人一起,观看了地方电视台播放的这一段采访。然而全家人并没有对我的表现大为赞叹,而是很快开始数我一句话中多次重复出现的“呃”的口头禅。我的孩子们会乐此不疲地每隔几秒就大喊:“爸爸,又一个‘呃’!”而相反,我的兴致则随着他们每一次喊叫,都会减小一些,最后我变得心情沮丧。于是在后来的采访中,我会很尴尬地尽量注意,避免出现这些“呃”,慢慢地我也获得了一些赞赏。
在我为人们做森林向导时,与这类似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比如我在向人们讲解生态森林经济,或者介绍我们名为“永恒森林”的森林墓地时,虽然没有人会纠正我语言上的毛病,但还是会有人不断地提出些问题。我很快发觉,我运用了太多的专业术语,并且还会将那些让我揪心的事情——奇妙的森林生态系统与它受到的威胁,描述得太过客观与平淡。在我做讲座的时候,观众的反应更加直接,也更让人伤心,因为只要有一个观众耷拉下眼皮,我就明白了,我的叙述有多枯燥。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我做叙述时的基调,慢慢偏向于更加感情化,这也能够更好地表达我内心的立场。或者可以说:我放开了自我,让我的心而不是我的头脑来说话。
在我的工作中,总会有参观森林的成员在参观结束后问我,我说的那些讲解词在哪里可以重新查阅到。我总是抱歉地耸耸肩。终于有一天我太太提醒了我,至少应该写下几页我的讲解词,这样感兴趣的人可以得到一些留在纸面上的内容。那时我就产生了一点儿写作的念头。后来一位熟人建议我,在带团做讲解时可以带一个口述录音机,之后根据录下来的内容编成一本书。嗯,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给我的感觉也不错。
所以我在一次去拉普兰的旅行中,在房车里备了记事本和笔,开始将带领参观团时所叙述的话记录在纸上。我的初衷是:如果到了年底还没有出版社对于发表我的叙述表现出兴趣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彻底放弃写作的念头了。我没有想到,最终事实同我的预计相反。一家名为阿达提亚的小型出版社(现在已经不再运营了)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书——《无人守护的森林》,我当时想,这本书应该已经包含了所有我想说的内容。然而之后几年中,我又陆陆续续地写了一些其他的内容,慢慢地,我也开始对写书产生了兴趣。
可惜我在写书时,还是缺乏与其他护林员关于如何对待森林问题的专业讨论。过了一段时间我明白了,作为一名作家,最理智的做法是:不要公开讨论有争议的话题。然而到最后,我的另一本书《树木的秘密生命》还是在专业和森林领域备受争议。如今来自广大读者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质问,为什么人们需要在森林里使用一些重型机械设备。
然而大部分林业领域的批判者都没有对我阐述的内容进行过深入的研究,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另一点:我叙述的语言太感情化,我的描述将树木和动物拟人化了,这在科学范围内是不正确的。
然而没有感情的语言还算得上是人类的语言吗?我们在大部分情况下的反应,不都是以感情为基础吗?是不是对自然的描述必须做到:事无巨细地从生物化学角度解析所有生物的细节,也就是将动物和植物视为带着基因程序的全自动生物机器?这样去描述我们人类自己的感觉和行为倒也是可行的,但是我们的心理活动以及丰富的生活经历就无法被表达出来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将客观事实,用充满感情的话来阐述,使您能充分领悟到自然有多富饶。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引导人们明白最重要的一点:善待我们自然中的其他生物,以及尊重它们所有的神秘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