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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

2020年6月26日  来源:工匠哲学 作者:马修·克劳福德 提供人:xiezi96......

我想健身房前台那个人可能是康德学派的,宁愿放任播放任何背景音乐,也不愿强加自己的偏好。因为音乐是私人且专断的,他可能认为公共场合的背景音乐应该是公共且中性的。背景音乐以某种方式代表了其他人这个整体,其他人所要求被顺从的正是这种平均化和匿名性。这种对抽象的顺从似乎是主观主义信条必然导致的政治结果。这很容易理解,你当然不会希望将你的私人判断强加于他人。

那么,我们所拥有的就是,将“使我做好一件事的是我的感觉”的这种自夸和胆怯奇怪地组合在一起。这种组合似乎会削弱人际关系。这不该仅仅归因于康德,因为他痛恨主观主义。针对审美判断,他说,你必须避免对艺术作品着迷,不要做出任何情绪反应,因为可能出错。5但是,健身房服务员顺从于背景音乐,表明即便他的出发点与康德相反,如果他与史密斯调查中的主观主义者相似,他作为音乐管理人这一公共角色,他也如康德所言最终达成了某种自我疏远。康德说,与避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诡辩这种道德判断相似,声音审美判断是权衡判断而做出的判断,跟现实并不十分相关,而仅仅与他人可能做出的判断相关。将自己放在他人的位置上,偶尔会使影响我们判断的局限性被抽象化了。6

注意康德不仅仅是要我们将美学反应抽象化,更包括任何“实际”的其他事物。我们的判断唯一可能参考的是:每个人。

如果这不是每个人的音乐,那背景音乐是什么?

因为康德让我们在做出美学判断时将自己放在其他人的位置上,在这一理论中,一些人找到了与其他人进行情感连接的基础。7但是由于他们不能成为具体的他人,我认为康德将这种严格的学说应用于实践中,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有时候正是通过个人感觉的表达进行论战,群体感才会油然而生。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在美学争论中发现了她所热爱的古代政治的光辉:人们在公共空间集合,表达自己,不诉诸道德规范,而是用他们的说服力武装自己,以证明他们具有丰富的情感。8

我不想大力鼓吹古代政治,但也许我们可以在我们的共享空间中,为这种既存在对抗又共有的感受留有一丝余地。

也许如我所说,因为对抗,所以共有。这恰恰就是为何我会记得基督教青年会里的大音箱。这正是我在健身房里所怀念的,健身房的音乐来自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系统里,由一个禁闭的小房间掌控,不知道出自谁手。当音乐从远处输入且不必有人为其负责时,与他人分享的感觉就被先占和阻碍了。我不能认同任何人,也不能批评任何人。

为了区别两次训练经历,我们需要引述德国思想家约翰·戈特利布·费希特(Johann Gottlieb Fichte)的观点。前面讨论的黑格尔的想法就源自费希特。费希特认为个性从互动中来。在互动中,一人向你发出召唤,告诉你来自何方,正在做什么,并对你做出了说明。为迎接挑战,你必须拥有你做出的任何行动,如音乐的选择。其中有对抗因素,比如摩托车修理工向顾客出示账单。

从这一观点来看,达成个性需要他人,因为需要彼此之间的某种设定。相反,只有人们真正愿意以这种方式使自己处于危险中并表达自己时,真正的共同体才可能建立。如此一来,可能发现超越礼貌之外的某种同感。这与我之前提出的“不处理的权利”并不冲突,因为这不适用于个人,而是适用于以机械化方式应对我们没见过的存在,比如背景音乐。

索伦·克尔凯郭尔(S?ren Kierkegaard)曾写道,只有当社会中的联盟感不再如此强烈,不足以赋予生命以具体实际时,媒体才得以创造“公众”这一抽象概念,包括那些不真实的个体,他们从不曾也永远不会在实际情况中联盟。9在这一概念的影响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代表了更具普遍性的事物。我们将这种“代表性”带入与他人的相遇中,这使我们的关系扁平化,变得更加抽象。

克尔凯郭尔关心的是,彼此之间的设定,自然会出现在两个人的具体关系中,比如父子之间、师生之间。在这样的关系中,会有崇拜敬仰,也会有叛逆反抗。在爱和被爱之间也存在类似的不对称性。爱慕者无声的渴望最终可能会使他胆大妄为,然后遭到斥责。在蔑视与宽恕、敬畏与反抗、斗争与诅咒的现实之中,与他人之间的真正连接才显出斑斓的色彩。

我感觉,基督教青年会比大学健身房更像“实际情况”。在基督教青年会里,有明确的边界和轮廓。一个瘦弱的13岁少年,想要挑战270多斤的音箱线务员,确实有些鲁莽。但这是可能发生的,这个可能性不是由我引起的,即使我总是正好路过音箱。我表面上是顺从,顺从是我们共同在这个房间里创造的气氛的一部分,每个人根据他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做出贡献,当然这是有等级划分的。

然而,在大学健身房里,声音系统代表了这一情景下抽象的公共性。这种扁平化巧妙地阻碍了任何真实社交的聚合。在那里,音乐就代表了一种假定,假定的一般情况是音乐是悦耳的。

但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说,音乐也代表了“我”。我不必忍受强者的品位,也不需要忍受一些官员的品位,而学生服务员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有责任不滥用职权。因此,音乐情境完全是自由民主的。确实,音乐本身是中立的,但这并不是人们想从音乐中得到的。

扁平化 / 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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