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rgan Makers’ Shop
世界上最精美的几架管风琴都出自乔治·泰勒(George Taylor)和约翰·布迪(John Boody),以及他们在弗吉尼亚州雪伦多亚河谷的工匠团队之手。这项工作,要求员工深入了解文化历史和制作细节。他们之间具有错综复杂的师徒网络,匠人遍布世界各地,在各个商店里从事着类似的工作。这一师徒网络中,有在世的,也有去世多年的,相互之间竞争异常激烈。他们试图超越彼此,制作出最精美的管风琴。这项工作都有其特定的历史和社会情境,要求从业者作为手艺人不断发展进步,就如同历史长篇中的某个时期一般。
在美国,师徒制被视为一种狭隘的教育方式,因而受到批评。经济发展需要的是聪明的工人,我们期望他们不为某种特定的技能或知识所累。他们需要的是通用的才智,能确保进入名校。这符合自我不受阻碍的理想,也符合康德所提出的将自己视为“理性存在”的劝诫。经济本身就是变化的;谈起“改变”,就好像这是价值创造的标准。因此21世纪的教育必须把工人塑造成具有特定性、可以随时改变的材料,而且越不受环境限制越好。
深入了解某项特定技能或艺术,能训练你的注意力和感知能力。你对于所处理的对象越敏锐,如若进展顺利,你就会开始本能地关注品质,关注所从事之事的规范准则。通常,首先由导师进行示范,他会具体展示技艺的精髓。一些细节外行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你会从导师的言语中听到嫌恶,也会在他的脸上看到喜悦。由此,导师在评判中也融入了情绪的变化,在波兰尼所说的个人知识中达成了统一。此种情境中的技能训练,尽管直接应用的范围有限,但可以作为广义教育的一部分:智能和道德的培养。
技术人员在传承的悠久传统中工作,与当下英雄一般实现从0到1的创新者企业家截然不同。后者在加利福尼亚的一间车库里独居,酝酿成果,然后成功地破坏我们,解救我们。1
在我与泰勒和布迪的谈话中,我发现,对制琴这项传统工艺的继承似乎不是这些手艺人的负担,反而使他们再接再厉、努力创新。他们预设自己现在制作的管风琴还能再使用400年,这种对未来的导向需要利用过去的核心设计和制作方法。他们向过去的大师学习,探究他们的智慧,带着崇敬与反抗深入与他们进行辩证对话。因此,在技艺和理解上,他们自身的进步将产生更大影响。他们获取的独立判断代表了技艺本身的精进。这为传统不断进步提供了可能性。
这个故事与我们目前的经济发展有关。随着全球劳工市场的形成和自动化技术的进步,发达国家自然不会再有大量人员从事制造业。我并不是建议必须如此,但有迹象表明现在正是美国小批量、专业化生产复苏的时刻,可能在其他地区也是如此。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你听到人们谈及某种新型数字工具大幅降低了原型设计的成本时,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尽管泰勒和布迪看似古板守旧,他们也使用了一些数字工具。设计想法可以变为现实,无须冒巨大的经济风险就能试用。这使小工匠、发明家和那些可能再次名扬天下的美国传统行业,能够尽情地发挥优势。然而,在弗吉尼亚乡下数十年的管风琴商店,还在与前几个世纪的大师进行对话的商店,可能为新的“新经济”提供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