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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焦虑有局限吗

2020年5月31日  来源:自控力:和压力做朋友:斯坦福大学最实用的心理学课程 作者:凯利·麦格尼格尔 提供人:ketou11......

从“真希望不用做这个”到“我能做”

在我“压力新科学”的课堂上有个学生叫阿妮塔,她是学神经疾病的研究生。整个研究生期间,她都和“冒充者综合征”做斗争。阿妮塔怀疑自己不具备成为研究人员的素质,根本不适合这个学科。(如同你看到的,这是一个十分普遍的恐惧,但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才有。)那个决定她能否继续博士学业的资格考试,就在我们课程结束后的一周进行。一想到这个考试,她就害怕,确信自己肯定会失败。她决定用课堂上学到的策略来处理压力。

把压力情境看作挑战而不是恐惧的那节课,对阿妮塔醍醐灌顶。她反思了自己想到考试就产生的恐惧反应,感觉没有资源搞得定,认为考试时焦虑一定会打垮她。她在逃避那些能帮她准备的事情,比如模拟谈话,因为她想躲避任何焦虑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即使考试会让她更接近梦寐以求的职业,她还是不停告诉自己:“真希望不用做这个。”

阿妮塔决定努力把思维从恐惧转为挑战。她从小事开始,比如感到紧张时告诉自己是兴奋,虽然最初她自己都不信。她提醒自己紧张实际上是资源,身体正在给自己能量。

然后她开始改变看待行为的思维模式——比如,和学术委员会每个成员见面。一坐下来和委员们谈论自己的项目,阿妮塔就吓坏了,委员们觉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妮塔开始转换思维,将会面当成学习机会。她告诉自己:“即使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这也有助于我准备考试。”当她较少担心自己听上去很愚蠢,就能聆听对方,并更好地利用接收到的反馈了。

阿妮塔还找到勇气,做了四次模拟谈话。第一次是面对她的实验室小组。早上醒来她是如此紧张,当时就想:“真希望我不用做这个。”然后她控制住,告诉自己说:“不,这会很有用。即使今天的谈话很糟糕,很难熬,我也能学到经验,这样下次会更好。”每次做完模拟,她就更有信心,准备也更充分。当她跟自己说已经准备好应对挑战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相信了!

资格考试那天来临。阿妮塔醒来,感觉自己真的很兴奋,这令她很震惊。她总是考前紧张,生命中唯一一次,她不再为焦虑而担忧。当开始面谈时,她的声音没有像以往那样一紧张就发颤。尽管没法回答委员会提出的所有问题,她还是保持淡定,自信地陈述。考试结束,委员会主席告诉她,这是她做过的最好的展示。

阿妮塔将转折归功于思维模式的变化。“焦虑就在那儿,我不该试图隐藏或将其推开,也不能假装它不在。这种解放的感觉,令人难以置信。我不需要浪费能量,试图不紧张。我能够以不同方式看待它。”

拥抱焦虑有局限吗

我经常被问到的问题是:“这个‘拥抱压力’的概念,只在没有真正的焦虑时才管用,对吧?”这个问题背后的信念是:真的焦虑十分糟糕,我必须消除它。如果拥抱,就会崩溃。我要么与其作战,要么就被其消耗。

嗯,关于杰里米·贾米森的社会压力实验,就是把恐惧反应转化为挑战反应的那项研究,有件事我没有提及。他的一半参与者都有社交焦虑障碍,社交压力测试对他们简直是梦魇。

社交焦虑障碍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状态,但有个简单方式来理解它,那就是使人陷入社交孤立的恶性循环。该循环开始于社交恐惧,有社交恐惧的人认为自己不擅长交往,所以就开始担心。害怕会做蠢事,别人会评判自己。他们连聊聊闲天都慌张,担心逃不走。或者有幽闭恐惧症,担心人多了会窒息。

当有焦虑障碍的人身处社交环境,他们倾向于关注自己,而不是别人。这些想法在脑海里萦绕:我看起来很蠢。为啥我要说那个?他们会不会看出我很紧张?他们感觉十分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越紧张,冒汗的手掌和加速的心跳就越被当作社交无能的证据:我一定有问题。他们开始担心焦虑是危险的。为什么我冒这么多汗?是不是要得心脏病?

为了应对,他们会选安全行为。像是不和别人做目光接触,在浴室待太长时间,寻找离开的路线,早回家,或者酩酊大醉到不省人事,让焦虑见鬼去吧。太关注自己和逃避行为使得与人交往变得困难。之后,他们会想:“太难了,我根本做不好。我猜我搞不定社会交往。下次,我干脆离开算了。”这是恶性循环的自我哺育。最终,关于社交表现的焦虑,变成对焦虑的焦虑。这是典型的焦虑—逃避循环。逃离社交情境成为逃避焦虑的手段,就像数学焦虑螺旋变成了数学逃避,以及飞行恐惧使我脚不离地。

引发社交恐惧的环境不一定是大场面,比如人多或面对生人。它们也可能是你要发言的工作会议;或者去教堂,你得和人聊天;或者去商店和求人帮忙。社交恐惧会影响人的方方面面。当恐惧和逃避的循环持续滚动,直到失控,世界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记住这些,然后想象一下患有社交焦虑障碍的人经受社交压力测试会怎么样。帮贾米森做实验的一个学生告诉我说,场面看起来很难受。一名妇女只讲了30秒就开始哭泣,直到实验结束再也没说一个字。另一个参与者在实验后的问卷上写道:“这是我生命里最糟糕的体验之一。”

该研究令人吃惊的地方就是,拥抱压力也帮助了有社交焦虑障碍的人,如同帮助没障碍的人一样。实际上,思维干预使得那些有障碍的人,看上去就像没有障碍的人。和没接受过思维干预的紧张兮兮的参与者相比,观察员评价他们较少焦虑和羞愧,更多目光接触,身体语言也更自信。他们的生理压力反应转化成挑战反应,压力生理指标唾液淀粉酶水平更高。并且,就像没有社交障碍的参与者一样,有强烈压力反应的人更自信,他们自己和观察员都这样评价。思维干预没有令他们平静,它改变了焦虑的意义,然后是结果。想想这个,尤其是你有焦虑障碍,或认识与该障碍一直做斗争的人:那些有社交焦虑障碍,而被鼓励拥抱紧张的人,在压力和别人注视下,生理压力反应越强烈,就越自信,表现越好。

这是最令人震惊的。即使焦虑真的是个问题,拥抱它也有所帮助。重新思考压力的价值,不仅仅局限于那些没太大挣扎的人。实际上,拥抱压力反应,对那些深受焦虑折磨的人,更加重要。这是原因:虽然有焦虑障碍的人认为他们的生理失控了,但实际并没有。在贾米森的研究中,以及其他许多研究中,有焦虑障碍的人比没有障碍的人,报告了更多的生理反应。他们认为心脏跳得太快要炸了,肾上腺素飙升到危险的程度。但客观上,他们的心血管和自主反应,看起来和不紧张的人一样。焦虑障碍的人看待这些变化的想法不同。他们对心跳的感觉或者呼吸的变化更敏感,同时对感觉持负面猜测,担心恐慌来袭。但他们的生理反应,基本没什么不同。

当1999年我加入斯坦福心理生理实验室的时候,有个同事刚刚完成一项研究,比较社交焦虑障碍人群和没有障碍人群的压力生理。她发现他们在压力生理反应上没有不同,虽然紧张的参与者认为自己的生理反应更强。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坐在实验室数据房,弄自己的心理学数据,而我的同事分享她的发现,我根本不信。那时候我受困于焦虑,确信那些图表反映不了自己的情况。我觉得实验室一定没找到真正紧张的人,所以那些发现不靠谱。当然,他们靠谱,因为我了解了思维在转化压力观念和其引发的后果中的作用。但当我视自己的焦虑为敌时,我接受不了那个发现。

按理说,有焦虑症的人持有最消极的压力观点,应该最愿意接受思维干预的帮助,以教会自己重新思考压力反应。但据我的经验,他们最不愿意相信这套。但我同时发现,当涉及思维干预时,最初你越抗拒新思想,它对转化你的压力体验越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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