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就向你证明这一点，其实应该说是你向我证明。请完成下面三个简短的选择题。若那位4岁的小朋友还在身边，不妨叫她也做一做。你可以对她保证这些问题都不难，所以无需想太多。请看题：
1.长方形阴影的后面是什么？
B.不知道
B.我怎么知道？
2.你到“奎因国”旅游，当地的“奎因人”指着这幅图告诉你：“这是一只Gavagai。”请问Gavagai是什么？
A.兔子
3.把句子补充完整：“长颈鹿_很长。”
A.脖子
B,我晕了
恭喜你，三道题都答对了！你会发现问题过于简单，简单得没有恭喜的必要。但其实这个测试一点儿都不容易，起码题目本身不见得容易。是的，你做得出来，我也做得出来，所有敏而好学的4岁小朋友都做得出来。然而，要是电脑做，就只能崩溃。虽然趁你打喷嚏的间隙，电脑可以计算出圆周率小数点后的上千位，但是面对这种问题却一筹莫展。现在复杂的问题来了：为什么对人类而言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对电脑却难如登天呢？
要摸清楚答案的脉络，不妨想想电脑在做这份问卷时需要考虑的一些可能答案®:
n
1.长方形阴影的后面是什么？
飞F-
C.林赛.罗韩的裸照
2.你到“奎因国”旅游，当地的“奎因人”指着这幅图告诉你：“这是一只Gavagai。”请问Gavagai是什么？
A.草地 B.兔子和草地 C.晚餐
3.把句子补充完整：“长颈鹿_很长。”
A.舌头 B.从肯尼亚迁徙来的路程B.吸毒史
这些问题在我们看来简直荒唐至极，可是电脑并没有“荒唐至极”的评测体系，所以无法排除这些答案，也无法排除上万个类似的不靠谱儿回答。从逻辑上讲，这些情况未必不能成立，甚至在生活中未必不会发生。是的，完全可能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某个人（也许是动物园管理员、兽医、儿童书作者、瘾君子）感慨长颈鹿从肯尼亚迁徙来的路程很长。同样，长方形阴影背后完全有可能是林赛?罗韩的裸照（不过槪率可能比某些读者期望的低），或者也有可能是你的裸照，或者是地球上70亿人中任何一个人的照片，甚至是三个人的两幅照片，七个人的十张照片……你懂了吧？所有这些问题都能对应无数逻辑合理、理论可行的答案。电脑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缴械投降。
①作者注：原注测试中的第二个问题出自哲学家威拉德?冯奥曼奎因，整个测试的原理也是基于他的观点而设计的。奎因的主攻领域包括语言和认知论。想象一下一个语言学家在翻译未知语言时，看到当地人指着一只兔子说：“Gavagai”，那么他似乎很自然地就能得出“Gavagai”是“兔子”的意思。然而奎因指出，“Gavagai”也可能指“我们去打猎吧”，或者“暴风雨要来了”，或者其他任何事情。奎因称其为“翻译的不确定性”。
人类回答这些问题却轻而易举，因为我们根本不管有多少逻辑合理、理论可行的答案，我们只在乎最可能的回答，而这最可能的答案源自于我们之前的生活经验，这就是证据发挥作用的地方。对于任何问题，我们都在对比以前经历过（或未经历过）的类似情境后选出最合适的答案。这一生中，我们总结过关于长颈鹿的结论，也接触过一些命题，更接触过一些关于长颈鹿的命题，所以看到这个具体的长颈鹿问题时，就能得出富有经验的答案。注意，对长颈鹿和命题了解多少并不重要，我们不用像笛卡儿那样非要找到足够的证据不可，何况找不到也挺好，否则就陷入电脑的困扰中了。无论是哪种证据，我们唯一关心的是它能不能帮我们选出一个答案。所以，四岁的小朋友也答得出这种问题，虽然他们接触过的命题相对较少，对长颈鹿的了解（应该）更是少之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