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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经济学的未来

2020年7月16日  来源:错误的行为——行为经济学的形成 作者:[美]理查德·泰勒 提供人:yandang18......

从我在办公室的黑板上列出非理性行为清单开始,40多年过去了,行为经济学领域发生了重大变化。行为经济学不再是一个边缘学科,经济学论文中描述的普通人的行为也不再被视为怪诞的行为,至少大多数50岁以下的经济学家都不会这样认为。当了一辈子离经叛道的人,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行为经济学正成为主流学科这一事实。唉,这一领域现在发育得如此成熟,当本书在2015年出版时,如果我没有被弹劾,那么我担任美国经济学会会长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罗伯特·席勒将继任这一职务。这个组织竟然由我们这群疯狂的人在掌舵!

尽管如此,要建立一个把普通人放在重要位置的丰富的经济学学科,这一任务还远未完成。在这里,我想阐述一下我对这一学科的未来发展有什么希望,当然仅仅是我自己的“希望”。我绝不会预测这一学科随着时间流逝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唯一合理的预测是,这一学科的变化绝对会让我们大吃一惊。所以,我在这里不做预测,我只列出一个简短的心愿单,写一写我对这一领域未来发展的希望。大多数心愿都是针对经济学的研究者们,也就是我的经济学家同行们,但也有一些是针对经济学研究的目标用户,包括经理、官员、橄榄球球队老板和房主等。

在展望经济学的未来发展之前,我们似乎应该回顾并评估一下过去。受行为经济学影响最大的竟然是金融领域,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人在1980年时预测到这一点。事实上,这是不可想象的,因为经济学家知道,在所有市场中金融市场是最有效的,在金融市场套利也最容易,因此最不可能出现不合理的行为。现在回过头看,行为金融学的繁荣显然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严格规定的理论,比如一价定律;二是有充足的数据可以检验这些理论,比如自1926年以来数千只股票每日的交易数据。在Palm和3Com公司的案例中,股价的表现明显违反了经济学理论,我不知道有哪个经济学分支会考虑这种情况。加 入 会 员 微 信 dedao555[1]

当然,并非所有金融经济学家都宣布放弃对有效市场假说的支持。不过,行为研究法已经受到了严肃的对待,在很多问题上,理性主义者团队和行为经济学团队的争论一直存在于金融经济学领域,时间跨度长达20多年。

这场争论之所以有根有据,并且多半富有成效,其关键在于数据。尤金·法玛被问到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对立观点时常说:“我们认同事实,只是不认同对事实的解读。这里的事实是指,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显然不能充分描述股价的浮动。曾一度被视为唯一重要因素的“贝塔值”似乎也无法对此做出解释,而有很多曾经被视为看似无关的因素,其重要性现在却得到了证实,不过这些因素究竟为什么重要,这一点至今还存在争议。这一领域似乎正汇聚成我所指称的“循证经济学”。

我们自然会思考还会出现哪种经济学。不过,大多数经济学理论并非源自经验观察,而是从理性选择公理推导出来的,不管这些公理是否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观察到的现象有关。有关经济人行为的理论不可能以经验为基础,因为经济人是不存在的。

鉴于事实很难或者不可能符合有效市场假说,再加上行为经济学家的强烈呼声,在金融领域,有关“看不见的挥舞的手”的观点受到了最具建设性的审视。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一家公司的分公司股价会超过整个公司的股价,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怎么挥手都无济于事。金融经济学家必须认真看待“套利限制”,我们也可以将其简单地称为“挥手限制”。我们现在对价格如何以及何时会偏离其内在价值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深知什么会阻碍专业投资者让股价回归理性水平。(在某些情况下,渴求成为专业投资者的人可以趁股市泡沫之机,让自己的股票比其他人更早脱手而赚得更多的金钱,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股市恢复正常。)金融领域的变化还说明,循证经济学有助于理论发展。正如托马斯·库恩所说,发现始于反常现象。虽然想让循证经济学领域充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大多数工作都在进行中。其他经济学分支也该有类似的进步。

如果有人问我最希望看到哪个经济学领域采用现实的行为学方法,那么我的回答是宏观经济学,因为目前该领域受到的行为学的影响最小。货币和财政政策等宏观问题对任何国家的福祉都极为重要,了解普通人的行为对明智选择这些政策十分关键。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曾从事过宏观行为经济学的研究,但这一传统早已式微。乔治·阿克尔洛夫和罗伯特·席勒这两位著名的学者正努力让凯恩斯的宏观行为经济学研究延续下去,他们曾试图在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组织一次宏观行为经济学的年会,但多年来苦于找不到足够多的优秀论文,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一努力。(相反,我和席勒组织的两年一次的行为金融学会议,每次都能收到大量的优质论文,而要从中仅挑选6篇参会真的十分困难。)

研究宏观经济学的行为经济学家队伍没有发展壮大,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这一领域缺少行为金融学取得成功的两个关键因素:首先,其理论所做出的预测并不容易被证明是错误的;其次,数据也相对稀少。也就是说,金融领域存在的这种确凿的实证证据,在宏观经济学领域中不容易找到。

也许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即使在如何应对金融危机(比如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这种问题上,经济学家都会发生分歧。左派人士支持凯恩斯的理论,认为政府应该利用高失业率和低利率进行基础设施投资,而右派人士则认为这种投资不值得,有可能会增加国家的财政赤字,导致预算危机或通货膨胀。右派的经济学家认为,减税能够刺激经济增长,而凯恩斯主义者认为增加公共支出会促进经济增长。一方将经济复苏缓慢归咎于另一方:原因要么是财政管理过于紧缩,要么是财政过于宽松。因为我们不可能让政府同意随机选择遏制经济衰退的政策,并开展随机对照实验,所以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解决这一争议。[2]

虽然学者们在“理性”的宏观经济学模型的组成上没有达成一致,但这并不意味着行为经济学的原则无法应用于宏观政策。即使没有可以反驳或依赖的假设,行为学也可以给宏观经济学问题带来微妙的改变。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我们应该尽快着手收集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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