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用性美丽
在这一将身体圣化为功用性身体指数价值——即不再是从宗教视角中的“肉身”,也不再是工业逻辑中的劳动力,而是从其物质性(或其“有形的”理想性)出发被看做自恋式崇拜对象或策略及社会礼仪要素——的漫长过程中,美丽和色情是两个主导主题。
这两者是不可分割的,并共同创立了身体关系新伦理。它们对男女都适用,尽管如此还是区分成一个阴极和一个阳极。弗里内主义(PHRYNéISME)和健身运动(ATHLéTISME):我们大概可以这样来指代这两种范例,其主要的基础论据是互通的。然而女性范例掌握了一种优先权,大约它就是这种新伦理的指导性模式,因而我们能在《她》中找到以下这类分析资料(16)并非偶然。
美丽之于女性,变成了宗教式的绝对命令。美貌并不是自然效果,也不是道德品质的附加部分,而是像保养灵魂一样保养面部和线条的女人的基本的、命令性的身份。上帝挑选的符号之于身体好比成功之于生意。此外,美丽和成功在杂志里都分别包容了同样的神秘主义基础:在女性身上,是那开发着并“从内部”提示着身体所有部分的敏感性;在企业主那里,是对市场的各种潜在性的充分预感。它们都是上帝选择和救赎的符号:这与新教伦理相距并不遥远。而事实的确如此,美丽之所以成为一个如此绝对的命令,只是因为它是资本的一种形式。
让我们顺着这一逻辑走得更远一些:美丽的伦理,同样也是时尚的伦理,可以被界定为身体的一切具体价值、(能量的、动作的、性的)“实用价值”向唯一一种功用性“交换价值”的蜕变,通过抽象的方式对光荣的、完善的身体的观念、欲望和享乐的观念进行概括——且由此而当然地否定并忘却它们的现实直到在符号交换中耗竭。因为美丽仅仅是交换着的符号的一种材料。它作为价值/符号运作着。这就是为什么可以说美丽的命令是功用性命令模态的一种——这对物品和对女人(及男人)一样有效——因为每个女人对她自己而言都变成了那种和企业中设计师或工艺设计师同质的美容师。
另外,如果考察一下工业美学——功用主义——的支配性原则,就会看到它们被简单地应用到了美丽的宪章之中了:那位“在自己的皮囊里感觉很好”或“确确实实填满了她的裙子”的B.B.,就是同样一种“功用与形式和谐结合”的模式。
功用性色情
与我们刚刚定了性的美丽密切联系,并且如今在各处指导着身体之“重新发现”及消费的,就是性欲。美丽的命令,是通过自恋式重新投入的转向对身体进行赋值(FAIRE-VALOIR)的命令,它包含了作为性赋值的色情。应该将作为我们社会中交换普遍化范畴的色情与本来意义上的性欲明确区分开来。应该将作为欲望交换符号载体的色情身体与作为幻觉及欲望栖息处的身体区分开来。在身体/冲动、身体/幻觉中占主导地位的是欲望的个体结构。而在“色情化”的身体中,占主导地位的则是交换的社会功能。在此意义中,色情的命令,和礼貌或其他诸如此类的社会礼仪一样,受到符号工具化编码规则的约束,只不过(就像美丽中的美学命令一样)是功用性命令的一种变体或隐喻。
《她》对女性的“热度”就是当代整个动产的热度:这是一种“氛围”的热度。它再也不属于内心隐秘、肉欲,而是属于经过估算的性含义。好色就是热度。这种性欲是既热又冷的,就像一种“功用性”内部的冷热色调游戏一样。它和包裹着“设计好的”和“穿着妥当的”当代物品的形式具有相同的“清白”。另外这也不是人们所说的“性冷淡”,因为性冷淡还意味着对强奸的一种性方面的共鸣。时装模特并不是性冷淡的:而是一种抽象化。
时装模特的身体也不是欲望的客体,而是功用性客体、是混杂着时尚符号和色情符号的论坛。它再也不是姿态的综合,即使时尚摄影展示了其通过一种模拟程式(17)重新创造自发的手势和自然动作的艺术,它也不是本来意义上的身体,而是一个形式。
当代所有的审查官就是在这一点上搞错了(或者说自愿搞错):即在广告和时尚中,他们把(女人的或男人的)裸体当做肉体、性、欲望的目标而进行拒绝,相反却将身体被切分的那些部分(18)改编进一个对本来的身体进行升华、祛邪的庞大程式之中。
就像色情是在符号之中而从不在欲望之中一样,时装模特的功用性美丽是在于“线条”之中而从不在表达之中。它尤其意味着表达的缺场。长相不规则或丑陋的或许还能凸现一种意义:她们都被排除在外了。因为美丽完全在于抽象之中,在于空无之中,在于陶醉之缺场及陶醉之中。这种对物质的忽视至少被概括在目光中。那些迷人的/着迷的眼睛,深不可测,那目中无物的目光——那既是欲望的过分含义也是欲望的完全缺场——在他们空洞的勃起中、在对他们审查的赞美中,是美丽的。它们的功用性就在于此。美杜莎的眼睛、呆住了的眼睛,纯洁的符号。就这样,沿着这被揭去衣服的、受到赞美的身体的,在那些因为时尚而不是因为快感而发黑的惊艳了的眼睛中的,就是身体本来的意义,是在一个催眠过程中被取消了的身体的真相。就是在这一范围中,身体,尤其是女性的身体,特别是时装模特这种绝对范式的身体,构成了与其他功用性无性物品同质的、作为广告载体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