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笛卡尔通过完满这一概念来证明上帝的存在,他继承的传统可追溯到哲学起源之初。他的论证不能成立,因为他将上帝从历史性的宇宙中抽象出来了。所以,这个结论所倚赖的是关于未知世界的无意义话语。我们自身和诸种关系皆处在宇宙之中。
哲学的出发点是规定经验的某个方面,这个方面最能充分地展现存在的普遍必然性。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笛卡尔提出了“清晰和明白”的公式。当然,他借此为下一个世纪的休谟开辟了道路。笛卡尔和休谟所引发的哲学讨论之所以有重大价值,是因为他们都没有一贯地遵循这个公式。人类经验中清晰、明白的因素无疑是高级的感受材料。我们一直在探究这个结论(这些明白的感受因素是生活中比较表面的部分)的原因。
哲学思想史上最令人惊奇的是我们用一种朴素的方法预设了我们与自己的身体是相关联的。我们认为人与其身体的统一是理所当然的。身体的终点和外部世界的起点在何处呢?例如,我的笔是外部的。我的手是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指甲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此外,当空气通过嘴和咽喉进出肺部时,它也是根据与身体的关系而起伏。身体与外界之间无疑存在非常模糊的区分。事实上,身体只是其他自然对象之一。
然而,“身和心”的统一仍然是构成一个人的表面的复合体。我们的身体经验是存在的基础。如何来描绘这种经验的特点呢?首先,就“经验”一词的清晰感和明白感而言,它不是一种感受材料的经验。健康身体的内部活动提供给你的感受材料极少,这些材料主要是与身体相联系。当这些感受材料出现时,我们就得去看医生,因为这多半意味着有了病痛。但是,我们对于身体统一性的感受是一种基本经验。这种经验是如此理所当然地惯常和完整,以至于我们很少提及它。从来没有谁说我和我的身体在这里。
这种关系的内在性是什么呢?身体是我们情感的、意向的经验的基础。身体决定了我们对清晰的感受材料发生反应的模式,决定了我们享有感受材料这一事实。但是,眼睛疲劳并不是视觉。我们用双眼观看,但我们看不到自己的眼睛。
人体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有了它,人类经验的每一瞬间都密切配合。在身体现实存在和人类经验之间存在着要素的流出与流入,因此每一个要素都分享其他要素的存在。人体让我们能够最密切地体验到自然界中现实事物的相互作用。
日常语言、生理学和心理学提供了三方面的证据:身体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身体为情感和感受活动提供了基础;人类经验的变化会逐渐影响身体机能。
身体是自然界中这样的一个部分,它的各项机能非常协调,因此相应的人类经验的种种波动也相互协调。波动的各种类型之间存在着转化。
只要从被动、瞬间的物质存在的角度来设想自然界,那么按照牛顿和德谟克利特的观点来看,困难就会出现。因为,瞬间的物质和经验的波动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区别。但是,我们已经推翻了这种物质的概念。
关于活动和转化形式的各种类比概念适用于人类经验和人体。因此,身体机能和经验形式可以依据彼此来得到解释。此外,身体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最终是根据直接经验中所揭示的活动类型来把握世界的。
6. 我们不能曲解这个结论。这种关于被动物质的错误概念由于一种反应而歪曲地解释了人类经验。我们一直依据其生动的偶然因素而非其存在的本质来描述人性,这种对于本质的描述同样适用于胎儿、婴儿、睡着的人,以及意识几乎无法触及的广阔背景之中。清晰的、有意识的区分是人类存在中的一个偶然因素。区分使我们称其为人,但并不是我们存在的原因;区分虽涉及我们人性的本质,但只是我们存在的一个偶然因素。
我们的基本经验是我们有意识地分析质化细节的基础,并赋予这种分析以意义。问题是这些基本经验是什么呢?在分析细节时,我们预设了提供意义的背景,背景中这些生动的偶然因素突出了既有的某些事物。我们需要描述经验中的必然因素,这个因素不会成为人们主要谈论的内容。我们用不着专门提到必然。因此,语言是很不适合阐明形而上学的。
我们接受现实事物时是在实现价值(善或恶)。这是一种价值经验,其基本表述是——注意,这里有重要的事情!因为意识中最初的模糊认识揭示了重要的事情。
这种经验激发了模糊的或者说几乎是下意识的关注。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中,注意力产生了三重特征。“整体性” “外在性”和“内在性”即是“重要的事情”的基本特征。这些特征并不是清晰的分析概念。经验随着这些预先做出的模糊假定而苏醒,并引导着细节分析,不断提高清晰的程度。从表达经验所显露的那种明显性的意义来说,它们是一些预先作出的预设。存在着实际事实的整体性、诸多事实的外在性、属于整体的各个体验的内在性。
这三个类别存在于同一层面。在任何意义上都没有哪一个是优先于其他几个的。整体事实自身包含了自我的事实和他者的事实。同时,事实(或现实事物)的模糊意义对于自我、他者、整体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