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女性生存环境的变化,婚姻中的第三者从《牵手》里人畜无害的女大学生,变成了穿着品如的衣服顶着“你好骚”的艾莉,再进化成温婉端庄四两拨千斤就让雷佳音变成“前夫哥”的凌玲。不过要说精彩,还得是大佬背后小三的进化史。
身不由己的美貌
咏春讲究在两人之间用最短距离的直拳发起最直接的攻击,而男女之间这最直接的“直拳”便是色。
胡蝶是中国早期最著名的女演员,在那个化妆与相片后期处理技术落后的年代里,她凭着一张天然美丽的脸得到了大众的支持和喜爱,跨越电影的无声与有声,成为民国第一美女。
她的流转眉眼、回眸嫣然,在大银幕上和杂志的封面上牵引着世人的目光。她的发式妆容,成为了上海滩的时尚标杆,她喜欢的素色旗袍,还有旗袍下的那一截恰到好处的温润柔光,又带出了一股旧时的风情:爱哪位小姐,就请那位小姐把缝旗袍剩下的料子,给他一点去做领带。
21岁那年,胡蝶在一次私人舞会上与上海金领潘有声相遇,潘有声先在礼和洋行工作,后到德兴洋行任总经理,那些印着胡蝶的海报,用的就是潘有声公司的纸张。经过六年马拉松式的恋爱,胡蝶嫁给了潘有声,而潘有声也成了那个唯一可以向胡蝶讨要旗袍料子的男人。
不过在乱世之中,色即是劫难。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拒绝给日本人拍戏的胡蝶与潘有声迁居香港避难。1942年底,香港沦陷后,万般无奈的胡蝶只能折返内地。这一次,胡蝶落入了一只金丝网。
胡蝶从香港返回内地的时候,把自己毕生积蓄都装在三十只箱子里,托人带运,抵达广东韶关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行李不翼而飞,丈夫潘有声还因为携带枪支身陷囹圄。危难之际,胡蝶通过杜月笙找到了军统教父戴笠。
从前,胡蝶总是和张学良这样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见不得光的戴笠只能像个迷弟一般远远地看着。时局让戴笠得到了机会,他派手下的精兵强将强干人员到广东为胡蝶找回失物,即便无法追回原物,多情种的戴笠还是按照胡蝶列出的失物清单在战火中去国外购买,法国的香水、意大利的皮鞋、德国的丝袜,这些都被装到了胡蝶的箱子里,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张爱玲在《色·戒》中说,权势是一种春药。在三十箱金银细软面前,胡蝶就像书中的王佳芝看到6克拉的钻戒一样,“被感动了”。戴笠遣散了自己的三妻四妾,在重庆开始了与胡蝶长达三年的同居生活,而胡蝶的丈夫潘有声,则拿着戴笠给的一张特别通行证去滇缅公路做起了自己熟悉的外贸生意,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戴笠对胡蝶动了真情,在那个物质紧俏的年代,为她修建了直达卧室窗前的山路,为她从印度空运回水果,为她修建中西合璧的青砖洋房。抗战胜利后,戴笠让胡蝶飞回上海与潘有声离婚,面对无计可施只能屈从的潘有声,胡蝶说:“姓戴的只能霸占我的身体,却霸占不了我的心。”这句话被移植到了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中,而现实中的戴笠也在即将名正言顺成为胡蝶丈夫的前夜,戏剧般地撞死在了岱山上。
胡蝶和潘有声离开上海,去了香港。在那个乱世,放弃玉碎,选择瓦全,可能是一个女人最明智的选择,毕竟蝴蝶飞不过沧海,谁又能忍心责怪。
时光荏苒,美人依旧,红颜不再甘于成为玩物,她们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持靓行凶
与胡蝶出道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一样,华人娱乐圈在六十年后又迎来一个崇尚自然美的黄金期。
最美的女神都出现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在那个不流行整容和修图的时代,每个女星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美,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李嘉欣和关之琳。她们是香港最出名的两位绝色美人,也是所有富豪太太的共同敌人。
她们前者是最美港姐,出道之初就传出首富李嘉诚为她买来了港姐冠军的头衔,之后在和刘銮雄的恋情中,前脚吃着港姐狙击手爬楼梯送来的热肠粉,后脚在电话里大骂刘銮雄原配,气得刘銮雄太太宝咏琴主动要求离婚,离婚那年她不幸被查出患上乳腺癌,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我最恨李嘉欣,我的病就是她气出来的。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姓李的那一位。”最后踢走赌王女儿,上位嫁给了船王之孙,怒领200万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不是持靓行凶,这有点像原配杀手。
而以美闻名的关之琳出身在一个演艺世家,出水芙蓉般的外貌遗传于父母的基因,父亲是香港邵氏大明星关山,母亲是当年香港电影界的美女明星张冰茜。
关之琳从小学芭蕾培养气质,为免内八字和粗大腿又改学游泳,而且蛙泳与自由泳交替练习,以免前者让双腿变粗后者让双臂变粗,游泳结束还不许吃东西,防止脂肪变肌肉。小学就开始敷面膜,12岁带牙套,14岁穿高跟鞋,明星父母制定的“美丽规划”不是为了把关之琳变成公主,而是在为她进入娱乐圈而做准备。
和李嘉欣这样的圈外人需要通过参选港姐来进入娱乐圈不同,关之琳的家世,让她拥有进入娱乐圈的先天优势。十九岁那年,她就出演了第一部电视剧,和她搭戏的已经是张国荣了。
李嘉欣39岁才第一次披上婚纱,刚满20岁的关之琳就和年长自己18岁的富豪王国旌闪电结婚,不到半年因为丈夫出轨,又闪电离婚。离婚后,父亲关山和她促膝长谈:“你已经输了一场,就感情方面来说,你可以说是输得一无所有。这反倒是一件好事,因为一无所有,才不怕再输,而一旦有小胜的机会,你就会赢回来的。”
不过在关之琳看来,这个战场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幼稚婚姻,而是这个花花世界。从此关之琳的情路便贴上了“富豪集邮女”与“小三”的标贴。
1985年,关之琳小试牛刀,插足“小青”陈美琪和她丈夫地产富豪马清伟的婚姻,当时陈美琪身怀六甲,因为不堪丈夫风流韵事不幸流产,终身不能生育。
礼节性地与刘德华和成龙传了几段绯闻后,关之琳便与刘銮雄在一起,与其说李嘉欣与关之琳因为刘銮雄有了交集,不如说李嘉欣把接力棒交到了关之琳手中。当年李嘉欣拍摄《笑傲江湖2》,刘銮雄前往剧组探班,李嘉欣亲自介绍剧组人员给刘銮雄认识,当时在场人员就有关之琳。
与刘銮雄的七年感情里,关之琳虽然是第三者,却能和原配宝咏琴和睦相处,两人还亲密到手挽手一起出席活动,宝咏琴在自传中大赞关之琳“单纯、没心机”。尽管以一场医院闹剧收场,关之琳还是得到了两处豪宅和刘銮雄言传身教的投资经验。
之后关之琳的感情生活不是和台商一起爬山,就是和小鲜肉一起牵手逛街。如今的她,坐拥5亿身家,住着上亿的豪宅,享受着单身生活,仿佛脚下的维多利亚港都是自己的战利品。
关之琳曾经在做客《今夜不设防》时,谈到自己的小三的经历,“我什么都试过了,结婚离婚,有女朋友的,结过婚的都试过。想做就去做,没考虑那么多,但会顾虑对方太太是怎么想的,希望对方不要知道,自己会珍惜那段时间但是没什么期望。”
如果说胡蝶遇到了戴笠这个小怪,不得不屈为小三,那关之琳与李嘉欣用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义了这句话:一对三!要不起。
老钱与新钱的外室们
每个第三者的终极目标都是转正。
相识27年以来,周凯旋在事业上成了李嘉诚的开路先锋,生活上可以随时蹲下来帮老李系鞋带,2003年明报出版社出版了《神话背后——李泽楷》,书中大爆李家私密,甫一面世,周凯旋马上就试图买断版权,2015年舆论开始讨论李嘉诚旗下资本出逃英国,周凯旋立刻联系南方系,让李嘉诚接受专访,试图挽回公众形象。即便如此付出,李嘉诚也没有给周凯旋一个名分。
小三如何上位?再复杂的回归方程都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但是总的来说离不开默默付出与真心陪伴。
1997年,在相识45年之后,90岁的邵逸夫和63岁的方逸华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俗一点说,这是史上最长小三上位记。
1952年,18岁的方逸华以歌手身份从香港到新加坡表演,所在的夜总会恰巧在邵氏戏院楼上,一曲《花月佳期》让她结识了比自己年长27岁的邵逸夫,而此时的邵逸夫已经和富豪千金黄美珍育有两儿两女了。1925年就开电影公司的邵逸夫,与异性相伴是他的工作,但是像方逸华这样把好容貌、好嗓子、好头脑集于一身的女人,还是让邵逸夫眼前一亮,那时他礼貌地叫她“方小姐”,而她则恭敬地称他“邵老师”。
1957年,邵逸夫回到香港发展,招的第一个员工就是方逸华。
多年后有人问邵逸夫,方逸华让他最感动的地方是什么?他说:“她第一天去公司上班,比别的职员早了一个小时。我去办公室时,她已经在替我的秘书打扫房间。”
进入公司后,方逸华一年一个部门像一个实习医生一样轮转了所有的职能部门,而她也成了邵逸夫事业的“全科医生”,她不是花瓶和二奶,更像是家人一样帮衬着邵逸夫的事业。方逸华人生中最闪光的一刻,便是力主邵逸夫转战TVB,由此开创了邵逸夫事业的又一个辉煌,也为70后80后带来了足以回味一生的记忆。
1987年,邵逸夫的原配夫人黄美珍病逝于美国,邵氏公司停产一年为她哀悼。妻子离世后,有记者问邵逸夫,什么时候和方逸华结婚?他脱口而出:“没打算”。面对同样的问题,方逸华的回答也相当冷静,“没想过”,不过这一年,方逸华回到上海住了一年,这也是她与邵逸夫相识后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
1997年,在黄美珍去世10周年前夕,邵逸夫和方逸华喜结连理。著名主持人查小欣说:"他终于给了这个木棉一般、以树的姿态守在自己旁边的女子以名分。"又过了十年,2007年邵逸夫百岁生日当天宣布退休,将TVB行政主席职位让给方逸华。
2014年1月7日,邵逸夫在家中安详离世,身后留下了6000多座逸夫楼和一个影视帝国。而2017年11月22日,方逸华在TVB50年大庆之际离世,彻底地为香港电影史上的一个时代画上了句号。
方逸华给邵逸夫留了足够的时间,也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她从没有入住邵家,她把自己的住处安在离邵家5分钟车程的地方,除了工作仅仅周末相聚。在别人眼中她不是小三,不是侧室,她是邵逸夫的伙伴,是他事业的见证者。
邵氏电影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的香港电影界,英皇寰亚等老公司撑起香港电影三分之二的天空,另外的三分之一则是一些新势力公司的天下,周焯华旗下的太阳娱乐就是其中之一。
绰号洗米华的周焯华做叠码仔出身,后来开拓网上博彩业务,在菲律宾取得网上博彩牌照,经营太阳城博彩网站,十几年赚下超过五十亿身家。不过相对于邵逸夫爵士这样的old money,周焯华还是属于暴发户级别的new money,他的小三正宫斗也就显得格外精彩。
2000年前后,兼职做模特的陈慧玲上门找洗米华买保险,就像那时接地气的香港电影里的桥段一样,两人相识不久成为恋人,伴随着2002年大女儿出生,他们正式注册结婚。
之后陈慧玲迎来了自己丈夫的飞黄腾达和一位“史上最强小三”。2014年,周焯华被人拍到坐在真空上阵的混血名模刘碧丽(Mandy Lieu)的大腿上玩百家乐,后来这组照片被人命名为“人肉沙发”,从此周焯华除了承包了澳门赌厅,还承包了往后几年八卦杂志的封面。
洗米华为Mandy开了一间模特公司,还豪掷9132万购置了半山豪宅,不过为了稳住正宫,他还是把Mandy送到了英国,这个时代进化的不仅有小三,还有沟通方式,从此洗米华的太太和小三便隔空在社交媒体上较劲,这边晒全家福,那边就晒孕照,几年下来两边不仅攒下了粉丝,还一共攒下了4个孩子。
尽管大仁哥的前女友为洗米华生下了二女一男,还是没有换来洗米华和太太的一纸离婚书,不过new money还是给了Mandy三亿安抚奖金。
三百多年前,钱谦益迎娶小三柳如是的时候,被石头砸了结婚的船,如今那些扔石头的看客都在给争宠的闹剧点赞。
参考文献:
《恰如黛玉与宝钗的民国娱乐圈两位美女》,2010,新华网
《邵逸夫与方逸华:一棵树和一株木棉的爱情》,2014,婚姻与家庭
撰文:宣玮
编辑:1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