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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王石变“王十”

2020年5月26日  来源:弱传播 作者:邹振东 提供人:yiju29......

王石是一个会让研究者心生敬意的研究对象,他的传奇人生是商学院难得的教学案例,也是舆论学很好的研究素材。本书将在两个不同的章节,分别讨论王石的舆论传播,一部分讨论他本人,另一部分讨论他和他的女人。

王石是少数具有星味的企业家,也是企业难得的免费形象代言人,甚至还代言其他企业的产品,曾经他是万科当之无愧的重要资产!

受益于舆论场的人,往往也最容易受害于舆论场。作为媒体的宠儿,王石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上头条,习惯于我口说我心,当直肠男,却不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2008年汶川地震,王石就不只是湿鞋,而是翻船。

我们看一看王石“捐款门事件”时间表:

5月12日,地震当天万科捐款200万元,网友质疑万科捐款数额太少;

5月15日,王石发表博客回应“200万元是个适当的数额”,“万科普通员工的捐款以10元为限”,遭众网友指责甚至谩骂;

5月21日,万科发布公告:公司以1亿元资金参与四川地震灾区重建;

5月22日,王石就“捐款门事件”公开表示道歉;

5月23日,潘石屹发表博客为王石“辩护”,引发新一轮讨论;

6月5日,万科股东大会高票通过捐赠1亿元预案,王石再次无条件道歉。

从5月15日王石发表博客当天,万科股价从每股22.57元连续下跌到5月23日的19.6元,6个交易日内,万科公司市值蒸发了174亿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万科的市值蒸发了356.9亿元。[1]王石被人戏称为“王十”,成为公司的负资产。

我在2009年之后的多次讲座中提及这个案例,并预言王石还会在舆论场上栽跟头,理由是从“捐款门”后的各种总结分析可以看出:王石并没有抓到这次败笔的要害。“知道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所以,他还会再次犯错。”这是我的结论!

那么王石到底错在哪里?

我们发现王石在博客讲了一堆道理:中国是个灾害频发的国家——没错!赈灾慈善活动是个常态—— 没错!企业的捐赠活动应该可持续—— 没错!捐赠活动不应成为企业的负担—— 没错!不要让慈善成为负担,万科特别提示普通员工:每次捐款以10元为限——没错!号召更多的企业参与,更有社会积极意义—— 没错!企业家不仅出钱,还要出时间、精力参与学校的重建恢复工作—— 没错!……

通篇看来,王石的博客文字朴实无华,句句在理,特别是风波过后,人们越觉得他说得没错!王石也自认为没错,所以才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道理。没有任何挑衅,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出格的语言,为什么这样一篇不失真知灼见的博客,要让王石掌管的万科接受市值蒸发300多亿元的惩罚呢?

因为他不懂得舆论的情感律!舆论是不讲道理的,尤其在面对灾难时!

古人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但为什么在舆论世界不能讲道理呢?

我们不妨模拟一个场景,看一看是不是只要是道理,就可以随便讲。

朋友新添贵子,请你吃满月酒,你看到人家太喜悦了,于是善意地提醒:“有生就有死,孩子生下来别太高兴过头,万一死了也会伤心过头……”

没错,人都会死的。你说的全是硬道理!但你在那个场合说这种道理,人家会不会打你?

我们再模拟一个场景。

同学的父亲驾鹤西去,你出席人家的追悼会,看到同学哭得死去活来,你又于心不忍,开始用道理安慰人家:“你不要太伤心了,人都是会死的,你自己迟早也会死,不过早一些晚一些而已……”

没错,你同学迟早也会死!但在这个时候讲这种道理,人家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王石的错误不是他的道理不对,而是在最不该讲道理的时候,仍喋喋不休地讲道理!

5月15日,死亡数字还在不断更新;15名空降兵在无气象资料、无地面标识、无指挥引导的“三无”条件下,从5000米左右高度实施“自杀式”伞降;女教师在救下13个学生后牺牲,1岁半女儿成了孤儿;用手走路的乞丐,来到现场说“我要捐款”,把讨来的硬币全部倒进捐款箱……在这个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崇高的时刻,王石还在唠唠叨叨什么救灾可持续、每个人只捐10元的限制,这样的讲道理不是找骂吗?

“捐款门事件”之后,很多专家用议程设置理论、媒介框架理论及危机公关理论对事件进行总结,但并未“药对方,一口汤”!我猜王石可能至今没能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否则,就不会后来一错再错……

[1]赵侠、吴敏、冯一萌:《万科:不到一个月蒸发逾三百亿》,《新京报》2008年6月17日。

弱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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