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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会合点

2020年6月30日  来源:祖先的故事 作者:理查德·道金斯 提供人:huangtang13......

文昌鱼加入。像鱼一样的文昌鱼有32个物种,是最后加入我们的朝圣之旅的脊索动物种群。注意,会合点的日期从现在开始向后更具有争议(见《天鹅绒虫的故事》及其后记)。

文昌鱼

截至目前,我们遇到的所有朝圣者都属于单一而庞大的脊索动物门,而这时又有一个利索的动物蜿蜒而行加入我们的朝圣之旅。它就是文昌鱼(lancelet)。Amphioxus以前是它的拉丁学名,但现在按命名法的优先级原则,它应该叫Branchiostoma。不过,Amphioxus这个名字太为人所熟知了,于是就保留了下来。文昌鱼是原索动物而非脊椎动物,但它显然与脊椎动物关系很近,并因此被放置在脊索动物门中。还有其他几个属的生物与文昌鱼非常类似,我在这里对它们不加区分,把它们都不太正式地称为文昌鱼。

我之所以说文昌鱼利索,是因为它优雅地表现了脊索动物的特征。它活生生地展现了教科书上的图片,而且会游泳(实际上它多数是时候都埋在沙子里的)。它的身体有脊索贯穿头尾,却没有一丝脊柱的痕迹。脊索背侧有神经管,但没有大脑,除非你把神经管前端(眼点也位于这里)的膨大当作它的大脑。当然它也没有头盖骨。它身体的侧面有鳃裂,沿着身体有成节的肌肉,但没有四肢的痕迹。它有尾巴,尾巴位于肛门后,这一点不同于肛门在身体末端的蠕虫。文昌鱼不像蠕虫,却更像鱼,它的身体更像一个直立的叶片而不是圆柱。它游动起来也像一条鱼,凭着和鱼一样的肌肉块使身体左右摆动。它的鳃裂是摄食器的一部分,而非用于呼吸。水通过口腔进入身体,再通过鳃缝排出,鳃缝充当了过滤器,滤食水中的食物颗粒。24号共祖很可能也是这么使用鳃裂的,这意味着用于呼吸的鳃极有可能是后来发展进化的产物。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鱼类最终从鳃部结构进化出下颌时,这其实是一个令人愉悦的逆转。

如果不得不给第24会合点确定一个时间,我猜大约是在5.4亿年前。这是我们的2.5亿代先祖生活的年代,虽然7.75亿年或更久远的时间也经常在文献中被引用。因为这个,从现在开始我将放弃描述共祖所生活的世界的样子。至于24号共祖的长相,显然我们无法肯定,但它看起来真的很像文昌鱼的说法也并非难以置信(见彩图32)。如果真是如此,这意味着文昌鱼非常原始。但这需要请文昌鱼自己来直接讲述一个有根据的故事。

文昌鱼的故事

如果一次阳光的抚摸就能让它的性腺成熟,

文昌鱼自称先祖的声明就会得到无情的嘲笑。

沃尔特·加斯唐

我们已经提到过著名的动物学家沃尔特·加斯唐,他独创性地用诗句表达了他的理论。我在上面引用加斯唐的诗句不是为了阐述他的观点,我们之前讨论关于海鞘的争论时已经介绍过他的理论(诗中“它的性腺”指的不是文昌鱼性腺,而是未成年的七鳃鳗性腺)。我在这里关注的是最后一行,尤其是“自称先祖”这个词。文昌鱼有很多的特性与真正的脊椎动物相同,以至于长期以来都被视为脊椎动物某位远古祖先的近亲孑遗。更有甚者把文昌鱼看作我们的祖先,这才是我真正要批判的对象。

我这样做对加斯唐不太公平,因为他其实非常清楚,文昌鱼作为幸存的生物不可能是我们的祖先。然而,这样的言论确实有时会产生误导。动物学专业的学生有时会陷入一种困惑,当他们看到一些被称为“原始”的现代动物时,他们会想象着自己看到的是遥远的祖先。诸如“低等动物”或“处于进化底部”之类的措辞都暴露了这种误解。这些说法不仅是势利的,而且在进化意义上也是不合逻辑的。达尔文提醒自己的话也适合我们大家:“不要使用高等和低等这样的字眼。”

文昌鱼是活生生的生物,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作为现代生物,它们在进化上与我们经历了完全相同的时间。另一个不合时宜的措辞是“偏离进化主线的一个侧支”。所有现存的生物都属于某个侧支。除了抱有后见之明的偏见,否则没有哪个侧支比任何其他的更“主流”。

像文昌鱼这样的现代动物绝不应该被尊为祖先,它不应该被贬为低等,也不应该被吹捧为高等。也许略微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也是《文昌鱼的故事》的第二个主要论点——通常这样的态度也适用于化石。从理论上可以理解,可能存在某个特定的化石,而它正是一些现代动物的直系祖先。但这在统计学上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进化树不是一棵圣诞树或箭杆杨,而是枝丫浓密的丛林或灌木。你看到的化石生物可能不是你的祖先,但它可以帮助你了解你真正的祖先所经历过的中间阶段,至少就某些特定的身体部位而言是这样的,比如耳朵或骨盆。因此,化石在某些方面与现代动物具有相同的地位,二者都可以帮助我们猜测某些祖先阶段的特征。在正常情况下,这二者都不应该被视为先祖。最好把化石以及现代生物视作表亲,而非祖先。

支序系统派的分类学家有时候在这方面显得过度保守,他们怀着清教徒或西班牙异端审查官的热情声称化石没有任何特殊性。有些人甚至走向极端,把“不太可能找到某个特定的化石,而它恰好是某个现存物种的直系祖先”这种合理的说法解释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祖先”!显然本书不支持如此荒谬的观点。即使任何特定的化石都肯定不是祖先物种,但在历史上的每一个时刻都肯定有至少一个人类祖先存在(对于其他物种也是如此,同时至少有一个大象的祖先、褐雨燕的祖先、章鱼的祖先等等)。

要点在于,我们在追溯过去的逆向之旅里遇见的那些共祖,大都不是某种具体的化石。我们寄予的希望只是将共祖可能具有的那些特点拼凑起来。我们没有我们和黑猩猩的共同祖先的化石,尽管它距今只有不到1 000万年。但我们可以带着疑惑去猜测,用达尔文的话来说,我们的祖先最有可能是一个毛茸茸的四足动物,因为我们是唯一用后肢行走并且皮肤裸露的猿。化石可以帮助我们进行推论,但多数时候现存的生物也能通过同样间接的方式帮助我们。

文昌鱼的故事的寓意是,找到祖先远远比找到表亲更难。如果你想知道你的祖先1亿年前或者5亿年前的样子,不要试图从中生代、古生代地质层的“彩票箱”中去寻找带有“祖先”标签的化石。通常我们最可希望的是找到一系列的化石,一些化石的某个部位与我们的祖先很像,而另一些的另一个部位也代表了我们祖先的某种特征。或许这块化石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我们祖先牙齿的信息,而几百万年后另一块化石又给了我们关于祖先手臂的信息。某些特定的化石几乎可以肯定不是我们的祖先,但运气好的话,它的某些部位可能与我们祖先的相应部位很像,就好比现在美洲豹的肩胛骨与美洲狮的肩胛骨极其相似一样。

文昌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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