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
我国是一个养鸡大国,有着丰富的鸡的品种资源和巨大的存栏量。鸡肉和鸡蛋是比猪羊牛更普遍的蛋白质来源,我国每年吃掉的鸡居然高达70亿只,鸡蛋高达两千多万吨。那么拥有这么多鸡的中国,最初的家鸡从哪里来的呢?
鸡蛋
对于家鸡的起源,早些年的观点认为家鸡是起源于红原鸡。至于驯化的地点,有可能来在公元前3200年的印度,也有可能在东南亚,尤其是泰国境内。这些结论的依据是现有的红原鸡的分布地点有印度、尼泊尔、孟加拉、泰国、柬埔寨、缅甸、马来西亚、中国云南、广东、广西、海南等地。
红原鸡
但是这个研究有一缺陷,就是古代和现代的气候变化巨大,在七八千年前中国华北地区和黄河中游流域的气候是十分温暖潮湿的,这些地方甚至生活着大象、犀牛等热带动物,当然有可能也曾经生活过红原鸡。
考古学家在河北磁山文化、山东北辛文化以及河南裴李岗文化这些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都发现了鸡骨,这些鸡骨很有可能是家鸡的骨骼。因为鸡没有牙齿,骨骼又不像猪牛马的骨骼那样结实致密,它死后的DNA很难保存下来,这些骨骼的定性还是有些存疑的。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鸡骨的最早证据是河南安阳殷墟遗址小屯一号灰坑中出土的一段鸡头骨,这段鸡骨的枕髁、枕骨下窝等解剖学特征都跟红原鸡有很大区别,可以确定是家鸡骨骼。
灰原鸡
现代基因研究的结果
现代DNA研究家畜的起源是一个很方便而可靠的方法,但依然不是万能的。早在1994年日本科学家Fumihito就通过DNA序列比较研究,指出现存四种原鸡中的红原鸡是家鸡的唯一祖先,他得出的结论是这次驯化的地点是在泰国及附近地点,但是他的取样也是在现有红原鸡的分布地点,并没与考虑气候的变化所引起的物种迁移。
绿原鸡
后来其他的科学家的实验也发现了Fumihito实验的瑕疵,Jossi Hillel利用微卫星标记技术分析了52种家鸡的遗传基因,也证实了红原鸡是家鸡的主要祖先,但是也发现了一些特异性等位基因是来自其他原鸡品种。这个也可以说明一些特殊情况:红原鸡的皮肤都是白色的,但是我国的一些家鸡的皮肤却和印度的灰原鸡一样有着黄色的皮肤。
斯里兰卡红原鸡
外国的科学家在取样的过程中,并没有广泛地在中国取样,他们也没有那个条件。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中国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也开始使用DNA的方式研究家鸡的起源,并且加大了在中国的取样范围和密度。结果得出的结论就和外国科学家的不一样,就是中国本地的鸡的品种也是多地、多次驯化,并不局限于一处一次。中国云南的红原鸡亚种、印度红原鸡甚至灰原鸡都对中国的家鸡驯养贡献过基因。
芦花鸡
红原鸡是家鸡的主要祖先这一个说法,现在基本上是形成共识了。有争论的是家鸡的驯化地点和驯化次数,有的人主张是泰国,有的人主张是印度,有的人主张是多地,有的人主张是唯一地区先驯化,再向其他地区扩散。至于中国华北地区和黄河中游地区是否也是家鸡的驯化中心这一个问题,目前尚未证实。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2018年做过一个研究,将单倍型亚类群C1 作为候选遗传标记,发现C1的遗传多样性在黄淮流域最高,它大约的扩散时间在2500年前。这个时间就比较晚了,因此他们认为实验结果不支持北方是家鸡的驯化中心的结论,但是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个结论跟我们考古发现的第一块确定的家鸡骨骼是在3600年前是矛盾的。所以我们要客观地去对待这些DNA测试的实验结果,虽然现在的研究有局限性,但家鸡的确切起源地会随着技术的完善而被最终揭晓的。
鸡字的演化
在甲骨文中的鸡字所携带的信息
鸡这个字的老写是雞,基本上保持了甲骨文的原型,左边一个奚,右边一个隹。奚的意思是用绳子(纟)捆着人的爪(手),目的是用来戏耍,因此也引申为女奴。隹,鸟之短尾之总名也。(《说文》),甲骨文这个字写的是有冠子,有长尾巴的,极似鸡的样子。
甲骨文鸡字
我们但从这个字来看,当时的鸡还用绳子拴着,字中的鸡冠非常明显,还有长长的尾羽,还有奚这个字的含义。似乎当时的鸡是拴起来的一只供观赏的公鸡。因为中国的字是象形文字,它包含了当时的很多信息。殷墟甲骨文的历史是距今3600年左右的时间,那个时候就出现了鸡这个字,并且字中的鸡是有鸡冠的,绝对不是后世指的鸡形目的意思,不可能指的雉鸡,代表雉鸡的字就是雉,两个是不一样的。当时的人们饲养鸡的方式是用绳子拴起来的。而我们看更早时期的甲骨文是没有左边的奚字的,在出现了字以后就一直保留了这个奚字。刚好显示了古人遇到野外的原鸡,捕捉它,并且用绳子拴起来饲养它的驯养过程,这似乎在提示我们殷人在黄河中游地区驯化了当地的红原鸡。
日本长尾鸡也是被栓养的
那么为什么雞字右边描述的是一只公鸡的样子呢?一个是公鸡的羽毛鲜亮好看,古人对于鲜艳的羽毛有着特殊的爱好,周代时也设置专门的官员来收集羽毛,叫做羽人。善于在陆地奔跑的鸡比在天上飞的鸟更容易捕捉,古人自然不会放过,捕到的公鸡拔毛之后,他们也会吃掉。有的时候,捕捉到活的公鸡,他们就开始饲养,在饲养过程中,古人还发现公鸡有一个非常有用的特点:可以按时打鸣。在没有闹钟的年代,这可是个很好的作用,于是公鸡就一直被这样栓着了。公鸡这种报时的功能在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上就有所体现,鸡就被视作报时神。
打鸣的公鸡
从得到公鸡之后,人们就开始想到获得母鸡,并且使它们繁衍后代,以持续不断地获得更多小鸡。母鸡持续下蛋的驯养过程比较漫长,在圈养母鸡的过程中,通过人为干涉,使母鸡的繁殖习性受到干扰,不再在某一特定季节繁殖,并且开始连续产蛋,蛋的形状也比野生的时候大。鸡的另外一个功能:下蛋也被开发出来了。
我们现代人在尝试着驯化雉鸡科的其他品种,像是鹌鹑、红腹锦鸡、藏马鸡的过程中发现,只要方法得当,这个过程实际上并不是十分漫长的。短短几年时间,这些陆禽的应激性就大大下降,产蛋量也比以前大大提高。在甲骨文中,没有鸭和鹅字,当时人们并没有驯化鸭子和鹅,到了周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可见它们的驯化并不是必然要经历很长的时间的。因此,家鸡的驯化过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短的多。
母鸡